宁升一路跑过来,见着莫澜和华将军,招呼道:“澜哥儿,爹爹。”又看看中间上来迎他的人,只眨了眨眼睛努了努嘴,却不招呼。
卫济瞪着他,不满道:“怎么不喊哥哥?”
“哟,不过就早生了五天,好意思教人家喊你哥哥。”宁升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腮帮上抹了两下,“羞也不羞?”
“早生一个时辰也是哥哥。”卫济把他的手指抓下来,训斥道:“化尸蛊,几年没见本事还见长了你?”
宁升满脸得色,“一点不错,这次收的人头都记我的功劳。澜哥儿说的。”
卫济拿他没办法,只好换个法子训他,“不许胡乱称呼大人的名字,没大没小的。”
宁升满不在乎,“澜哥儿都没说不许,你瞎管什么闲事?”又转到华将军身边,指着卫济道:“爹,你看他。”
华将军见了宁升,笑得几乎皱纹都开了。只说不出话来。
宁升本名时鼓,是天权兵士行军中捡到的孤儿。华将军膝下无子,就把时鼓收为义子。时鼓将义父的姓氏放在自己名姓之前,与“化尸蛊”是谐音。自以为取得个厉害的名号,以此吓唬人来取乐。
后来卫济的父亲战死,华将军想要将卫济也收为义子。可是时鼓年幼不懂事,大哭大闹着说爹爹只许要他一个孩子,不许疼别人。华将军疼爱幼子,再者卫济也懂事些,于是将他收养在军营之中,时常照料。只是没有父子的名分罢了。莫澜的父亲莫将军回营时也常来照看卫济,有时还将他带回自己府中小住。
时年莫澜十五岁,天权还未有聆风阁,而莫澜已暗掌军机密事。要派一心腹人去天枢。时鼓主动请缨,临行前一晚来找卫济说:“哥哥,等我走了以后,我的床就给你睡。万一我回不来,你要替我照顾爹。”
一晃数载,当时那番情景恍若隔世。
莫澜笑道:“小鼓,多久没见你哥哥,怎么张口就要跟他拌嘴呐。小风,那个小别胜新欢是谁说的来着啊?”
卫济道:“大人,一千好几百日可不是小别。”
“哈哈,”时鼓笑道:“哥哥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是啊,不像某人心眼儿太多被拽得长不起个子。”卫济逮着一个机会赶紧回怼。
时鼓却不同他接着打嘴仗了,满脸堆笑道:“好哥哥,你还打野鸭子烧了来吃吗?我很想吃呢。”
“嗯,你前几天不是刚吃过了。”卫济话刚出口就暗叫不好,中了这小子的圈套。还没等他想出词儿来搪塞,被时鼓暗中狠狠地踩了一脚。
哎呦疼疼疼。可是华将军和莫大人都在跟前,免得喊了疼时鼓还要挨骂,只能忍着。
时鼓暗暗冲卫济丢了个眼刀子,又假装没事似的拉着他边笑边往前走,“你小时候忙活三天都打不到一只的,给我吃了不心疼吗?”
卫济以为他又不生气了,拍胸脯道:“如今一天打三百只也打得。不怕没得吃,就怕吃不完。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莫澜看着他俩跑远,低声问华将军:“将军,您看他俩如何?”
“嗯。”华将军略微眯起眼睛看着远去的背影,“孩子都长大了。”
待跑得远些,时鼓用胳膊肘猛捣了卫济一下,怒道:“只身闯敌营,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听说遖宿军逃出关外之后军粮都没有了,不是怕你饿死么。吃饱了倒有力气打人。”卫济自行揉着被打疼的地方,“怎样,好吃么?”
那日,时鼓同仲堃仪商议定要暗杀毓宵。也知一旦失手必定性命不保,于是苦心思量计策。他入夜时回到休息之处,发现有一个用蕉叶包裹的物件。打开一看,竟是一只烧鸭。
时鼓被惊出一身冷汗。在附近悄声查探一番,并没发现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这才稍放心些。
当时他很饿。那烧鸭很香,很熟悉的味道,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离家这些年从未再吃过。而万一暗杀毓宵不成的话,恐怕这辈子就再也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