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济慌里慌张地闯进帐中,只见慕容离还坐在原处。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跳动的烛火,仿佛已经元神出窍。
卫济轻舒了口气。他上前几步,又叫了一声:“慕容大人。”
慕容离见卫济走到面前,这才道:“卫将军。噢,是要拔营了么?”
卫济见慕容离一脸困倦,像是强撑着不睡过去的样子。方才喊了两声,慕容离居然都没听见。他皱了皱眉,“是。大人怎么不睡一会儿,你可还好吗?”
慕容离道:“无妨。弓呢?”
“那个……末将这就去拿。”卫济赶紧跑到帐外,把丢在地上的弓和软甲取了来。再回到帐中,见慕容离已经站起,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但卫济怀疑他是被灌进营帐来的冷风给吹得清醒了的,于是给慕容离披了软甲,带他出了营帐。
慕容离随天权将士去山岗埋伏。卫济吩咐他的亲随将士,“你们几个好生保护慕容大人,绝对不能有闪失。”
他的亲随将士成顺急着喊道:“上次护送大人回宫的时候遇上山中滚落巨石。多亏大人出手及时,我们才没被那巨石给砸死。将军放心,我们几个就算是豁命也会保护大人。”
卫济瞥了他们一眼,又摆了摆手,“躲在山顶上放冷箭,不至于豁命。只是山道不好走,小心别让大人伤了就是。快去吧。”
四名亲随将士齐声道:“是。”遂跟着大队士兵上山埋伏,暗中护持慕容离左右。
敖岗山谷进口处先宽后狭,一条山道穿过谷中,两侧都是陡直的峭壁。若是占据山顶而攻山谷之中,可谓居高临下,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天权众将士就在山顶埋伏。卫济带了三百兵士,站在谷中的山道中央。
准备停当不久,见东南面来了一队人马。皆不点火把,就借着依稀星光摸黑前行。
卫济暗想,不敢点火把还要绕路走,果然是有古怪。他向旁边的副将使了个眼色,那副将点了点头,便将一枚信号烟花点入空中。
三百兵士都持火把,照得光火通明,那烟花被火光掩护,在近处倒不现眼了。只在远处才能看见。
对方人马似乎并无警觉。为首的一人打马上前道:“我乃天璇副丞相公孙钤。对面将士请报上名来。”
卫济答道:“天权羽林卫中郎将卫济,奉吾王之命,在此迎候天璇王。”
公孙钤亦知此处为险地。但见卫济与天权兵士也站在山谷之中,对面火光通明,不像是有诈。况且来的是个年轻小将军,也就松了戒心。他道:“卫将军,吾王已到此。烦请前面引路。”
卫济仍带着兵士拦在路中间,道:“天璇王既来此,何不移驾相见。”
公孙钤一怔。还未待回答,只听另一人粗声粗气地喊道:“乳臭未干的小子。王上天颜,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天权王派了你来迎候吾王,你堵在路上做什么,还不快让开了!”
此人正是天璇的昆将军。他当年在瑶光故地驻军时行径残暴,便有些风声传回宫中,天璇丞相主张治罪于他。但陵光已经不上心开疆拓土之事,也并未加罪,只收了他的兵权。他同中军禁卫有些亲故,便入了禁军,仍留着将军的头衔。此番就随同禁军一起来了天权。
埋伏在山顶的慕容离一听昆将军开口说话,眼中闪过一道凌厉之色。遂握紧了手中的长弓,从箭筒中取了一支箭出来。
旁边的天权将士低声骂道:“这个混账,不撒泡尿照照他自己狼狈成什么样子,也敢辱骂我们将军。”
另一名将士见慕容离抽箭,道:“大人,且一箭射死了他。看他还敢在这充大头。”
慕容离见天权将士个个气得咬牙,却冷静下来。此时尚不得冲动。他向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公孙钤听昆将军口出狂言,眉头一蹙,拉住他小声道:“将军慎言。现下还不能惹恼了天权的人。”
卫济倒是没恼,只道:“本将军是来迎候天璇王的。既然不见天璇王前来,这就带兵士回去了。公孙使者,你且好自为之。荒山野地的,小心些莫被疯狗给咬着。”
“你——”昆将军大怒,就要破口大骂。他还没骂出口,又被公孙钤制止。
公孙钤道:“卫将军且留步。你我两国有约在先。若在此地请王上下銮车,的确与礼制不符。”
卫济道:“军中只奉王令行事。公孙使者巧言能辩,想要强我所难,却是不成。”
公孙钤暗想,如今之计必得先进入昱照关,否则一切计策都不成。这小将军性子倒是直。便请了王上的信物来给他一见,他定没什么话好说。总之先哄得他带着我们的人入了天权才行。
公孙钤道:“将军言之在理。此非寻常时候,自是不能拘寻常之礼。吾王虽不下撵,在下请了吾王的王印出来。吾王之印从不离身,见了王印,就如同见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