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西门的更鼓敲过三更时,朱景的靴底碾碎了半片枯叶。
他巡城走到西瓮城,忽然顿住脚步——平时守在这里的是他的亲兵张二,此刻却换成了马谦的部将王七。
王七正蹲在墙根啃冷饼,见他过来,慌忙起身,饼屑撒了一地。
张二呢?朱景的手按在剑柄上,青铜虎首剑柄硌得掌心生疼。
回将军,马副将说流民要夜袭,调张都头去南巷巡逻了。王七的喉结上下滚动,月光照得他额头亮堂堂的,全是汗。
朱景的眉峰猛地一拧。
流民早被赶去城东,哪来的夜袭?
他转身往马谦的营账跑,靴跟敲在青石板上,像敲在自己心口。
转过街角时,正撞见马谦的亲兵扛着几袋东西往暗门方向走,麻袋口露出半截绳索——那是开城门用的绞盘绳。
反了!朱景拔剑出鞘,寒光劈开夜色。
他挥剑砍翻两个亲兵,却被从两侧涌来的马谦旧部围住。
刀枪相撞的脆响里,他听见马谦的声音从城楼上飘下来:朱将军,杨渥的粮草早被朱温截了,你守的是座死城!
朱景的剑刃溅上血珠。
他退到节度使府门前,背抵着朱漆大门,身边只剩二十几个亲兵。
府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照见门楼上淮南军的大旗正扑簌簌往下掉穗子,像在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