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的玄甲军是随着晨雾进城的。
西门暗门一声开时,马谦的手还在抖——他二十年没开过这门,机关转轴生了锈,转半圈时差点扭了手腕。
李昭的战马率先踏过门槛,马蹄铁叩在青石板上,清脆得像敲醒了整座城。
开官仓!李昭在马上扬声,凡扬州百姓,今日起可领粟米一升,老弱病残加半升!话音未落,街角就跑出个白发老妇,扶着门框哭:青天大老爷!接着是抱着孩子的妇人,挑着菜担的老汉,人们从巷子里涌出来,围在马前,有人跪下来磕头,额头碰在石板上响。
安抚使的告示刚贴到东市,朱景的喊杀声就从节度使府方向传来。
李昭策马赶去时,正见朱景站在台阶上,剑刃抵着自己咽喉,鲜血顺着下颌滴在淮南节度使的牌匾上,红得刺眼。
我朱家世代食吴禄!朱景的声音带着血沫,今日一死,以谢杨公!
李昭勒住马,喉间发紧。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忠臣,前世史书里不过几个字,此刻却鲜活地倒在他眼前。厚葬。他对身边亲卫说,抚恤家属,每年清明送三斗米。
晨光漫过城楼时,快马的嘶鸣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报信的士兵滚鞍下马,甲叶相撞的声响里,他喘着气喊:大王!
杨渥带残部逃去润州了,正召集宣州、常州旧部,说要...
李昭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手指轻轻叩着剑柄。
扬州的晨雾里飘来粥香,是官仓开赈的味道。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