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闷得慌,他扯着领口,我同你回去走走。
使不得,我急道,外头爆竹正盛,仔细火星子溅了衣裳。这孔雀裘可是老太太新赏的。
正说着,贾母派来的婆子也赶到了:宝二爷快回去吧,老太太吩咐好生跟着呢。
我趁机道:我去去就回,二爷好生看戏要紧。
转身时,听见宝玉还在嘟囔:我就想去看看晴雯......
快步走过沁芳桥,但见怡红院里灯火阑珊,只有晴雯房窗透出一点昏黄。这繁华与寂寥,原来只一水之隔。桥下的流水载着零落的灯影,悄无声息地往暗处流去。
推门进屋,药香扑鼻而来。晴雯伏在枕上咳嗽,见我来了强撑着要起身。
快躺着,我忙按住她,何苦硬撑?
她苦笑道:今日元宵,总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前头热闹得很吧?
我替她掖好被角,心想贾母此刻定还在为满台钱响开怀,却不知这灯火阑珊处,也有人正强忍着病痛。
正要答话,忽听外头脚步声急,麝月掀帘进来,脸色发白地低语:可了不得!老太太在席上问起你,王夫人回说你有热孝在身,老太太竟说‘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
我手中药碗险些打翻,忙稳住心神:你细说,一字都不要漏。
方才宝玉离席,老太太见只有我们几个小丫头跟着,就问‘袭人怎么不见’。麝月急得眼圈发红,王夫人起身回话,说你有热孝不便前来,谁知老太太说......
说我们太宽了,竟成了例了。我轻声接道,指尖微微发凉。这话里的机锋,我岂会听不出来?
这时秋纹也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凤二奶奶正在替你分辩呢!说园子里要人照看灯烛花炮......
话音未落,忽见个小丫头探头:琥珀姐姐往这边来了!
我忙示意麝月秋纹噤声。果然听见琥珀在院中笑道:袭人可在?老太太赏点心来。
迎出去时,但见琥珀提着个红漆食盒,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捧着果碟。她笑吟吟道:老太太惦记着你,特特让送些点心果子来。还说让你和鸳鸯作伴守孝,不必往前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