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
鹧鸪哨喃喃道。
陈玉楼点了点头。
他宁可相信确实是这些枉死小民在为自己指引着通向献王玄宫的道路。
比起什么都难以相信的乱世,他更想信这世间的大是大非里还有点儿因果报应和转世为人。
鹧鸪哨亦是如此。
眼看日头落去群山背后,谷内已经要逐渐沉去长久的黑夜之中。
花玛拐拎着托马斯去殿下打点人手准备下潭,只陈玉楼与鹧鸪哨对着沉沉落日坐在琉璃瓦顶上。
许是因为他们晨间打半痋人时击碎了那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石蟾,天宫之下的龙晕水汽渐渐稀薄,在残阳照耀下已从白天日照的七彩霞光变得只剩片缕淡金。
鹧鸪哨在残阳下转头去望陈玉楼。
从在湘阴重逢相伴而行到今天,他已经与陈玉楼一同看过日升与日落,月圆与月缺。
崖壁之下的水潭黑逡逡看不清水面。
眼看大殿之下一群人熙熙攘攘生起火煮了些随身携带的干饼菜根抓紧时间原地修养生息,这二人便也索性抓紧时间躺在那琉璃瓦上整顿精神。
从入洞至今,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
最后一缕日光被群山遮蔽,虫谷终于要彻底沉入暗夜。
卸岭众人的挂山梯已经准备妥当。
鹧鸪哨正要与陈玉楼自琉璃宝顶下去台基上准备动身摸去献王玄宫,眼看着仍有些微光的天空中转眼就横亘出了一条极为厚重的黑云,似黑龙贯日,又如天河悬空,肃杀阴郁。
眼看山这边越发暗沉的天空与那条黑河逐渐连做一体,倒仿若此刻已经身处献王冥殿之中。
“天相似有大变,快动身。”
鹧鸪哨纵然不懂天星风水,却也能从这突如其来的晦暗天色中感受到一二不祥之兆。
一行数人紧赶慢赶在愈发阴沉的天色中攀着蜈蚣挂山梯蜿蜒向下,待下去潭底时天空已经彻底阴沉下来,黑逡逡不知所终。
陈玉楼双足落地,弯腰捻起一撮土去指尖揉搓,只觉得湿度非同一般,闻起来腥味更甚。
“张参谋,你可见过此种天相?”
张佩金以指尖手电照了照已经黑若锅底的天空。
手电光照去那漫无边际的黑暗终无异于螳臂当车,只一丈不到的距离开外就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
“要说天相我老张不懂,可这看起来倒像是云南夏日常有的雨候,”张佩金摸一把唇上小胡子,又张口道,“可黑成这样的我从未见过,不知要是多大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