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严春也发现了那个盆,抢过身侧之人的火把,往盆边上一照。
严克永远不能忘记那个场景。
原本消失的头从脖子根升起来,从侧边转过一张小鬼的脸,火光将那张脸照得焦黄黄的,模糊了轮廓,只有一双泛着阴光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瞪着他。
小鬼正在把什么东西按进水里——一件毫无生气的软绵绵的小东西。
不等严克吩咐,严春已经一把拎起那只“小鬼”,火把聚拢过来,将他完完全全暴露在光下。“小鬼”无处遁形,萎下身子,暗中捏一捏宽大的甲胄,一条鹅黄的带子钻出来,被严春眼疾手快抽出来,晾在明晃晃的光下——是条内侍的裤带。
严克冷哼一声。
无根的腌脏货,趁火打劫。
严春突然惊呼:“公子!”严春丢了那个内侍,伸臂往水缸里一抄,捞出那个小东西。
那不是个东西,而是他夜夜闭上眼睛,都看见的那个影子。
珍珠落到水缸里。
想要珠子的人会心疼。
傻女人,被人按住头往水里淹,就应该叫啊!生死关头,装什么朱门闺秀!
待严克跑上前去,双膝砸地,把她搂在怀里,他才明白她为什么不喊不叫。
她早就没气了。
她白得几近透明,掐一把,就留下深深的痕,却不是带有血色的粉,是那种死人的白,垒起高高的一座山。
严克的手掌托起她的后脑勺,让她的额头靠在他的下巴。他终于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薄荷味,从她湿漉漉如水蛇一般的乌发里散出来。他把脸埋进了她的头发里,小心翼翼地瞒住那许多双眼睛,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