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我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双目紧闭的梁尊帝,心里并不轻松。

想当时初来乍到,朴无争告诉我下一个刺杀的对象乃北梁皇帝,我还毫无实感,潜意识里认定了自己仅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可现今,当目标真的濒临灭亡躺在我的面前,我却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入了局。

注意到这一点,我突然觉得周遭的空气也跟着冷了下来,一股阴谋和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屋内,叫人忽觉胸口发闷。

没多久,良梓栖察觉到了我不适的神情,体贴地准许我先去休息。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我这个未来的侧王妃又岂能就此拍拍屁股走人?因此,我只好识大体地表示自己并无大碍,理当留下来照顾圣上——直到两个时辰后,该做的工夫做足了,我才得以安然回到府中。

人虽归来,心却还有一半悬在宫中。帝王病情告急,本就是一个国家最为动荡的时刻,更何况,这个明明有着一位皇子的国家却迟迟不立储君——着实诡异。

在梁尊帝病倒之前,兴许所有北梁臣民都想当然地以为,既然北梁只有一位皇子,太子人选别无他想,那么立与不立,并无差别——不过,当疾病猝不及防来袭之后,种种揣摩和不安便蠢蠢欲动了。

前朝后宫,宫里宫外,纷纷暗测:为防患于未然,这回是不是该立储以正国本了?

谁知,事态又一次出乎了人们的预料。梁尊帝病倒的第三天,宫里确实传出了一道圣旨,当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时,圣旨的内容却叫人瞠目结舌。

没错,那不是一道册立储君的圣旨,而是一道命后宫嫔妃悉数随驾西去的旨意。

消息一出,满城皆惊。

有人蹙眉,说事有轻重缓急,皇帝是不是病糊涂了,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大皇子继位毫无悬念,也不该在这非常时期先颁布这么一道只关后宫之事的圣旨;有人轻笑,说皇帝并不是病糊涂了,相反,他神智清明得很,既然大皇子继承大统已是不言而喻之事,那么皇帝就该把握最后的机会,替皇子铺平道路,拔除先帝时期的后宫势力,好让新帝不至于受外戚钳制;还有人摇头,说伴君如伴虎,好好的几位妃子,不是陪伴了他大半辈子,就是才受封得宠,这皇帝怎么就忍心令其统统陪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