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际舟摆摆手,顾不上自己,快速环顾一圈后心里有了主意。
她从自己轻了许多的背包里先翻找出一把多功能小刀,递给白叶让她把崖壁石缝中长的藤条割两根下来当绳子。从刚刚当做攀爬绳的那根藤蔓的结实程度来看,这种藤蔓在被摘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韧性都很好,应当可以托起一个人。
在白叶去忙碌之后,韩际舟小心翼翼弯下腰把戚归抱起来颠了颠重量。怀里的女人比她想象中轻很多,她下意识将人搂紧了一点,生怕她像蒲公英一样被风一吹就飞走了。
做完这一切后,韩际舟心里有了数,于是便将外套给戚归穿好,将她抱到另一半露天的空地上去。正好白叶也已经手脚麻利地割下两根藤蔓拿过来,韩际舟将戚归背起,指示白叶用藤蔓做绳穿过她的肩膀和腋下,再在戚归臀腿下方绕了两圈并打结,形成一个秋千状的兜将戚归托起来。
然而,因为戚归处于昏睡中,手脚无力,韩际舟在尝试走动时,戚归会小幅度摇晃导致韩际舟重心不稳,这在平地走路时无妨,可在韩际舟打算将戚归背下崖壁的过程中却是个大|麻烦。
“戚归,戚归?听得见吗?试着把手环在我脖子上,用点力。”韩际舟扭头对着近在咫尺的人唤道。
白叶在一旁,心道自己昨晚叫戚姐起来吃巧克力补充糖分戚姐都无动于衷,昏睡的时候简直是雷打不动,怎么都喊不醒,韩总怕是要碰壁了。
然后,她就看着戚归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手绕过韩际舟的肩搂住她脖子。
白叶:……戚姐我怀疑你在驴我。
“嗯?你醒了?”韩际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她就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戚归听见,如果不能,就要再用一根绳子把她俩的背部也捆住,没想到戚归真的应了她。
戚归呼出一道热气,又昏睡了过去,对韩际舟后面的问句毫无反应。
韩际舟也不介意,乐颠颠地走到石壁边沿做滑下去的准备。
白叶心里平衡了一点,暗道这才合理嘛,就算戚姐对韩总特殊对待也不能特殊到衬托得对其他人没有心一样。
韩际舟蹲在边上试了试她爬上来时借力的那根藤蔓,有些担忧,于是让白叶帮忙又拿来一条藤蔓绑在凸起岩石上,两根藤蔓揉搓加捻在一起后,看起来结实了数倍,她心里才踏实了些。
韩际舟先把背包丢给下面的江如,然后握着藤蔓,脚踩石壁上各处的凹陷一点点往下滑。
就算戚归再瘦,两个人的重量加起来也比一个人大得多,韩际舟手臂紧紧握着藤蔓,向下的过程中渐渐感到吃力。
她额头见汗,滑完三米多的高度彻底站在地面上时,手都发麻了。
这时,戚归迷迷糊糊地支起一点身子,差点把她带得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韩际舟眼疾手快扶住手边的石壁,无奈扭头问:“怎么了?”
“你好热。”戚归迷迷糊糊道,话里带着嫌弃。
“把一个百来斤的家伙背下来能不热吗?”韩际舟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满道,“你都烧到三十八度了我还没嫌你热呢,忍着!”
戚归委屈地瘪瘪嘴,又靠回韩际舟背上,结果她脖子上的薄汗全都蹭到了韩际舟肩膀处。
韩际舟表示她想打人。
算了,不能跟烧得神志不清的病号计较,不然不占理不说还容易把自己气死。韩际舟自我安慰着,走向江如,问道:“江队,戚归体温异常升高,估计从低烧到高烧了,咱们现在就动身往回走?”
“先物理降温。”江如一边快速从急救箱里翻出一包酒精棉片给戚归擦拭额头和手,一边有些担忧韩际舟身体状况,“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两人从今天凌晨被塌方挡住就开始下车徒步,直到现在,已经走了六七个小时,中间的休息也都没有超过半个小时,现在江如有点担心韩际舟体力撑不住了。
“没事的,我还有体力储备。而且既然救援队已经在往这边开路,顺利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碰上了,到车上再休息。”韩际舟摇摇头道,当务之急是把两个伤病员送下山。
见韩际舟坚持,江如便不再多说,转而招呼同样顺着绳子下来的白叶,叮嘱她一些抬担架的注意事项后,便让她同自己一起抬担架。
一行人急急地绕过半山腰往汇合线路那边赶。
不知道是不是用酒精物理降温起了作用,路上戚归短暂地醒来一小段时间。
韩际舟在疲惫的返程中忽然感觉有人用温度颇高的脸颊贴了贴自己的脸,紧接着,她额头上的一层汗被人用衣袖拭去了。
这可不是神志不清的人能做出来的动作!韩际舟欣喜转头,询问的话刚到嘴边,就对上一双棕褐色的眸子,即便这双眼眸因为长时间的昏睡仍带着些许迷蒙,却难掩其华。
韩际舟罕见地卡壳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你、你醒了呀?”
“唔,脑袋没那么晕了。”戚归动了动,有点不自在。她久违地和韩际舟说话,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虽有心起话题多说一点,又怕韩际舟说多了会消耗力气。
戚归纠结着,不仅纠结于是否开口,也纠结着是否要主动提出从韩际舟背上下来。
她贪恋这个不甚宽厚却给她极大安全感的脊背。昨晚在夜里发起烧时,夜间的山风寒凉得惊人,呼啸地被石壁上的缝隙切割成许多缕从她身上过,一点一点带走她全身的热量。有那么一刻,戚归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在濒死边缘。
现在,有一个人奇迹般地找到她,救出她,虽然戚归自己因为发烧热得惊人,对方更是因为长时间赶路热得像火炉,两个人都难受,但戚归觉得无比安心。她像是被拯救了,各种意义上的。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太沉了。”戚归最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