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国强摇摇头,皱眉道:“三十多万,你本来打算去开分店的。”
杜凤低着头收检起那塑料袋里零零碎碎的证件,黑白身份证复印件、户口本、房产证、结婚证……人这一生,到头来也就这么几个小本本。“还开什么分店?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明天程然走之前,把这卡给她,一张卡里面有十五万,一张卡里面有十六万,看她怎么转外汇,再找我也没有了。”
拿出了银行卡,杜凤又从衣柜里拎出了另一包东西。那是提前给程然准备的冬天穿的衣服和棉鞋。
杜凤总觉得,华盛顿啊离北极圈没几里地,那里一定特别的冷,不多穿一点冬天一出门就会生病。
程然一点也不喜欢杜凤买的东西,她嫌弃那些玩意儿老土,她总跟杜凤说,这冲锋衣、雪地靴,穿出去都是要被人笑话的,反正我是不会穿的,你买给我我也不会穿。
程然说的其实是真话,这些衣服她是带去是不可能穿的,她会“无意”地遗落在华盛顿机场。
“哎……”程国强低低叹了口气,道:“这叫个什么事儿?早知道当年就不该送程然出去的,她本来心思就不在学习上,成绩也不好。这笔钱要是给程蒙多好?她当年那么想去那个什么华盛顿的夏令营,我们都没让她去,现在你看呀,程蒙这孩子,多争气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杜凤头也不抬,她将无关地证件放了回去,唯独留出了户口本。
她噼里啪啦地移椅子,开柜子,再次像埋罐子一样将东西放好。她回头看了床上留下的户口本一眼,对程国强说:“程蒙走的时候,把这个给她。”
杜凤认命的想,父母子女无非四种关系,一种是来报恩的,前世父母对这孩子有恩惠,这孩子这世来报恩,孝顺、心肠好,父母一点都不要操心;一种是来抱怨,前世跟这孩子有冤仇,这世他来报怨,一定要搞得家破人亡;一种是来还债,前生这孩子欠了父母的,这世来还;还有一种是讨债,前世父母欠了这孩子,这世这孩子便要讨回去。她大概上辈子没有做什么好事,于是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来报怨,一个是来讨债,就算是她欠了的。
*
周五上午是这一周最好的天气,程国强开车送去飞机场。
安静的机场候机厅,程然坐在长条椅上不断摆弄着鼻梁上巨大的太阳镜,那太阳镜的镜框很大,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穿了白色波点的红色绸缎短裙,这条裙子衬出了她的好身材,顶部的白色贝壳纽扣漏了一颗,露出胸.前大片小麦色皮肤,引得候机厅年轻的男士们连连回头。
“我以为你不愿意来,”程然将墨镜取了下来,折起镜架搁在膝盖上,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程蒙。她那双杏形的眼睛描了很浓的黑色眼线,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黑猫。
自从她摊牌后,程蒙并也没有提及那份信,也没有责备过她,这让她并不怎么好受。
程蒙淡淡地看了程然一眼,说:“不想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