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陵倒是去了,回来告诉梁珩,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宣诏的尽是几个太监。
清算的诏书究竟是否出自梁玹之手,又成了一个疑问。帝印金玺仍在梁珩处藏着,找不到机会偷偷还回去。
是年冬天格外漫长,涿水南北草木凋蔽。炭火一直烧到春三月,皇帝挺过一个冬天,没挺过第二个,腊月敬献椒酒祝贺新岁,梁玹一口饮罢,静静坐在紫罗文褥的席垫上,待到寺人觉出不对,早已身体冰凉。
梁珩披麻戴孝为父亲扶灵归葬帝陵。皇室陵园草木葱郁,山脉绵延,水泽灵气充沛,龙脉下沉睡着南亓历任帝王。
灵帝的牌位列入明堂,梁珩在宗祠守夜,祖宗的尊谥个个威武,而他父亲只得了一个“灵”。
乱而不损曰灵。
百年之后,自己又将得到什么?
仇致远、牛仕达、童方进明堂,为他带来祭祀的用品。武威皇帝梁瑫宾天时,三人就参与过后事,对一应程序都十分熟悉。武威帝的牌位居左,其下供奉一柄断矛、一只木匣。
童方旁若无人地拿了木匣,放在梁珩眼前。匣子样式古朴厚重,雕刻一匹腾空的骏马,身披铁胄,是一匹战马。
“这是什么?”梁珩问,这时他看见三宦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容,令人生出不好的预感。
宦官最不可信,示之以弱,尽成把柄!
父亲的话犹在耳畔。
童方为他打开木匣,所供之物呈现在梁珩眼中——
若说那一天梁珩还记得什么,便是明堂里列祖列宗的牌林,排山倒海一般将他镇压。而父亲的牌位泛着生硬的新木光泽,仿佛格格不入的假面。
第57章 削骨刀
“陛下?陛下,该走了。”
“……哦,”梁珩揉揉眼睛,坐起来,“走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