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了。
程真还记得,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年春节都很热闹。可那一年,母亲哪儿也没去,破天荒地买了许多菜,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做了一桌不好吃的年夜饭。他不敢问母亲,为什么不回去和他们一起过年,父亲是个不能在她面前提的人物,一提,母亲就要翻脸,好几天不跟他说话。
整个寒假,他也没去找过夏宇,一个人在楼下玩雪。他仰望着两家的窗户,在他们都能看到的位置,堆了个雪人。
两个煤球做眼睛,半截胡萝卜做鼻子,头上还扣了一只塑料桶。
可惜没过几天,街道办就下了清雪任务,人们挥舞着铁锹和推雪板,几下就把那个雪人铲成平地,和路边的积雪一起装上卡车,运走了。
程真沮丧得几天都没下楼。
这座城市夏天雨水多,冬天雪也很多,天气预报里动不动就提到“西伯利亚的寒流”,寒流一来,就要下雪。可无论寒流来了多少次,下了几场雪,程真都不想再去玩。
母亲教会了他查字典,他就在家里看书,渐渐觉得,书比玩雪有趣得多。
程真又想起夏宇,他家里有那么多书,他每天都在看什么?那些外国书里又写着什么?他只听夏宇说过一个外语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那些书……
他合上母亲给买的故事书,一次读太多字,有些困了。他走到窗台边,玻璃上蒙着一层水蒸气,他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会儿画。再也没地方下手时,就用袖子抹了抹,对着窗外发呆。
前一天刚下完雪,窗台上积着厚厚一层。不怕冷的麻雀和喜鹊在树梢跳动,雪粉簌簌地落下来,在阳光下像玻璃屑一样反光。
程真的目光随着那片反光下落,一直落到树下,就再也挪不开。
他堆过雪人的位置,又出现了一个雪人。
一样的煤球做眼睛,一样的胡萝卜做鼻子,头上扣着一样的塑料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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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笑话
“雪人是不是你堆的?”
程真没穿外套,直接跑到走廊另一端,一边喊一边拍门。
屋里半天没人回应,程真的毛衣被寒气浸透,脑子也清醒下来。他怕又是那个夏叔叔开门,对方虽然客气,他却总有种打扰别人的尴尬。
他缩着肩膀,冻得直哆嗦,正要返回的时候,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