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孟若虞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滴好火漆后,才交给秋影。
“尽快送到京城。”孟若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写封信回去,不然她始终不放心。
秋影在外那么多年,自有自己的通信渠道。
“尽量不要让侯府知道。”孟若虞不知道父亲跟那位有什么交易,但还得小心为妙。
秋影点头,“我知道了。”她接过信封,问:“那去南疆的事情要延后吗?”
孟若虞本来想说不用,但一想到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官府不可能不管,恐怕以后出入城会麻烦很多。
“看情况吧。”至少要把谢砚之的事情给搞清楚。
要是放以前,这种事她根本不在意,但现在这事关他们侯府,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对了,谢砚之老家在哪?”孟若虞问道。
“好像是盈洲的一个小县,盈洲就在邡州旁边,走水路过去也就两天时间。”秋影想了想才回答,“你要过去吗?”
孟若虞用剪子挑了一下灯芯,“你明天先帮我打听打听谢砚之之前在盈洲的事情。”
挑了灯芯后,屋子里亮堂了许多。
她起身,淡淡开口:“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侯府,似乎根本不怕我们去查他的过去。毕竟身份可以替代,但相貌却是改变不了的。”
“那他是有所依仗?”秋影猜测道。
“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给收买了。”孟若虞看着围绕在灯罩周围的飞蛾,继续道:“你主要去找一个叫洛雪凝的姑娘。”
秋影挑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洛雪凝是谢砚之的前未婚妻。
“好,我知道了。”
第二日,关于柳河船舫出事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死了一些人,但是没有人知道死的是哪些人。
众人都知道昨天船舫里聚集了很多江南的权贵,只不过她们都是来柳巷寻欢作乐的,如果被人知道了,不仅脸上无光,更会被夫家给厌弃,所以一时间各家的宗妇千金都闭门不出,唯恐被人认出来。而那些死了的,家族里更是极力掩饰,不然一人一个唾沫星子就能骂死他们。
邡州刺史得知这件事后,大为震怒,立刻派人去查。
江南这几洲民风非常良好,虽谈不上路不拾遗,但这十几年来,还从未出现过这种大案。
那些权贵虽遮掩住了腌臜事,但不代表这事就揭过了。身为地头蛇,谁都不愿意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所以一群权贵集体上门施压,弄得刺史苦不堪言。
刺史愁得头发都白了,这件事牵扯太大,他必须要上报上峰,就不知道他头上那顶乌纱帽还能不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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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宝阁在巷尾,铺子不大,一踏进门槛就闻见了几丝墨香的味道。
掌柜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大肚便便,不像个书生,倒是像个攻于算计的商贾。
“姑娘要找什么?”掌柜的看见孟若虞进来,笑眯眯地开口。
“我找谢砚之。”孟若虞暗自打量了掌柜一眼,发现掌柜虽然体胖,但脚步沉稳有力,右手微微侧在身前,这是一个防守的姿势,不管前面是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掌柜面色稍稍严肃,问道:“姑娘与谢公子认识?”
“她昨天踩脏了我的裙子,我来找他赔些银钱。”孟若虞开口道。
掌柜恍然大悟,“原来是姑娘啊,谢公子有跟我说过。”
语毕便转到柜台后面去翻抽屉。
孟若虞环视了一圈店铺,状作无意道:“不知谢公子在哪?”
掌柜的手一顿,说道:“姑娘找他有事吗?”
“还真有事。”孟若虞蒙在面纱下面的嘴角微勾,“能否把他叫过来。”
掌柜有些为难,他迟疑了一会,问:“姑娘找他有何事?”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孟若虞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掌柜眉头紧蹙,最终还是绕到了后堂。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谢砚之就掀开布帘子走了出来,他看见孟若虞还有些惊讶,随之而来的是激动,“姑娘你来了呀!”
面对谢砚之的热情,孟若虞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可以聊聊吗?”
“当然可以!”谢砚之咧开嘴笑。
掌柜的也走了过来,听到谢砚之的话,面色难看,这人实在是太冒失了,真不知道公子留下他做什么。
但是谢砚之完全没有理会掌柜,他笑道:“实不相瞒,自从我第一次见到姑娘,就觉得姑娘十分亲切。”
“是吗。”孟若虞垂眸道,“街头有一家茶楼,要去坐坐吗?”
“恭敬不如从命。”谢砚之兴奋道。
孟若虞:“……”
掌柜十分不满,他声音冷冷:“谢公子记得早些回来。”
“我会的!”走到门外的谢砚之转身朝他挥挥手。
掌柜的心头一哽,这个谢砚之是不是脑袋里少根筋啊。
茶楼的二楼,窗户打开,坐在那不仅可以感受到拂面的微风,还能听到夏蝉的叫声。
孟若虞垂眸用指腹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在思考着要怎么开口。
许是这一路走来出了些汗,谢砚之连灌了几口凉茶,等茶壶少了大半,他才喟叹地放下了杯子。
“对了,听姑娘口音是京城人士?”谢砚之率先开口。
孟若虞点头,“一直想游历山河,所以便到了这儿。”她水眸看着谢砚之,笑道:“我第一次来江南,不知道哪儿的风景好看。”
“这个你就问对人了。”谢砚之热心开口,“我自幼生长在南方,这儿的山水我熟!”
孟若虞弯起眉眼,“谢公子是邡州人?”
“不是,”谢砚之诚实道,“我是盈洲人士,姑娘你知道盈洲吗?盈洲的风景很好,光码头都有三四个……”说到这他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孟若虞停下手里的动作,道:“我姓王,单名一个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