遖宿竟然送贺礼来，难道他们已经败给了天权，还俯首陈臣么？

这应该算是好事，执明心中却没来由地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使臣对殿外两名彪形大汉道：“抬进来。”

那两个人抬进一个用黑布罩着的物件。看形状是箱子，不到半人高，也没多重。就放在正殿中央。

使臣将黑布揭开。原来下面不是箱子，而是一只铁笼。

笼中装的不知是什么，似乎是一团褴褛碎絮。而又稍微动了一下，才知里面还有活物。

使臣道：“此人以密信妄泄军机，挑唆各国相斗，致使天下战火四起，流民无数。如此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天权与我遖宿亦深受其害。吾王将他生擒，并施了些惩处，使他无法再作恶。留他一条命在，送来听候天下共主发落。”

若不是听使臣说，根本看不出笼中关的是个人。

执明蹙着眉头，起身走下琉璃台阶。他在铁笼前站定，看着被关在笼中的人。

方才所见的褴褛之物是一件囚衣，破烂得几乎无法蔽|体。那个人满身血污，以一个畸形的姿势蜷缩在笼中，看来是手脚和腿骨都被折断了。他的眼睛被黑布蒙着，蓬乱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相貌。只隐约见双颊上有两道血痕，深得像是刻出来的一样。

执明沉声道：“把笼子打开。”

无一人上前。殿中站着的人都低下头去，窃窃私语。

“弄成这样，还不如痛快的死了。”

“你们知他是谁么？陛下要怎样处置还不一定。”

“哪还用问怎样处置？此人在天权和遖宿都是细作，陛下一定会杀了他的。”

“是死有余辜。”

执明听不清那些人嘟嚷些什么。只见无人上前，于是怒道：“你们听不懂话吗？给本王把笼子打开。”

“王上。”有一人喊道：“他看不见了，听不见了，喉咙也伤了说不出话来。而且……意识都已经不清楚。他认不得人，也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绝对不会再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来。求王上开恩，饶过他的性命吧。”

只听到声音却看不到说话的人，这是谁在说话？

执明暗暗攥紧了手，骨节发出响声。

一只孔雀石的耳饰滚落在执明脚边。

那人又道：“王上，您答应过微臣不伤他性命的。”

执明一听此话，更加暴躁异常。他厉声道：“把本王的剑拿来。”

仍是无人上前，然而无妄剑不知何时已在他手中。无妄剑是被重新锻造之前的样子，仍是一把重剑，锋利无比。

执明提着无妄剑，“锵——”的一声，将笼顶整个削去。

他把那个已经不似人形的人从笼中抱出来，搂进怀里。

“阿离，别害怕。”

执明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一点颤抖，搂着那个人的手也有一点颤抖，于是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这才伸手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揭去。唯恐又弄疼了他。

一双眼窝深深凹陷，难怪流这么多血。

执明小心地搂着他，凑近他耳边，柔声细语地同他说话。

“我跟你成亲，照顾你一辈子。”

“阿离，你相信我，今后一切都会……”

今后一切都会好的。

话未说完，执明怀中忽然只剩下一副枯骨。骨架上带着深入髓中的伤痕，有好几处断裂，显得残破不堪。而骷髅的那双眼窝，好像还残存着意识般地与执明对视着，看起来那么伤心，几乎要泣下血来，是想哭而哭不出来的样子。

“阿离——”

噩梦中的景象真实得无以复加，梦醒的时候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执明听见那副骷髅的声音从梦中传到现实。

“我不想走，但我非走不可。”

“执明哥哥……”

你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