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内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殿中央那株两丈多高的醉仙芙蓉树。树冠几乎顶到殿顶。醉仙芙蓉四时有花,形似牡丹,或粉或白,煞是可爱。殿顶是半透明的琉璃制成的,还能敞开。到了夜晚,就能从琉璃殿顶中看到星星。
殿中水声潺潺。一股流觞曲水顺着内殿四周蜿蜒而过。它的源头是活水,自泉眼不断地涌出来,能喷一尺多高。泉眼处水流湍急,水花四溅,将殿顶漏下的阳光折成七色光彩。
水道是上乘的翡翠砌成的,有缓有急。可将夜光杯中盛了美酒,翠竹碟中放了点心,浮于缓行的水道上。人坐在流觞曲水边,等盘盏飘过即可捞上来吃喝。
执明还闲不够惬意,于是在醉仙芙蓉树下悬了个吊床。往这吊床上一躺,不论是过午之后捞美酒,还是趁着夜色数星星,都是整个殿中最绝佳的位置。
正可谓:逍遥堪比桃源境,画梦即成温柔乡。
执明带着慕容离一入内殿,一对画眉鸟就从醉仙芙蓉树上朝他们飞过来。执明一抬手,两只鸟儿并排落在他手上,叽叽喳喳地朝他要吃的。
执明对那两个小家伙道:“今日不陪你们玩儿,自己找吃的去。”说着把手轻轻一扬,两只鸟儿齐齐飞起。
有一只鸟儿在空中绕了小半圈,又落到慕容离的肩膀上,好奇地歪着头看着他。轻轻地“啾”了一声,还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头发。另一只鸟儿见状,也跟着落了过来。
慕容离见它们不怕人,很是意外。他停住了脚步,以免惊到鸟儿。
“哎,你们不要来闹阿离呀。”执明假装生气地伸出手指挠了挠两只小家伙的喙下的绒毛,它们受不住痒,才飞走了。他趁机笑对慕容离道:“阿离,它们很喜欢你呢。”
慕容离被鸟儿这样亲近,清冷的脸上似乎有些动容。可是他在执明逗鸟儿时看到他手上的伤,又添了几分担心的表情。
执明会了意,拉着慕容离继续往里走。
他二人进了寝殿。执明将雕花漆柜打开,一低头就钻了进去。
慕容离站在漆柜门前,印堂几乎发黑。一国之君居然钻到柜子里玩,这成何体统,未免也太出格了。
执明见慕容离站着不动,又伸手来拉他,还很贴心地说道:“阿离,你小心一点,别撞到了头。”慕容离又触到执明手上的伤,为搞清楚那伤是如何弄的,也顾不得许多了,就跟着执明一起钻进了雕花漆柜。
谁知这漆柜里面竟连通着另一座宫殿。执明带着慕容离七拐八绕,进了小室。
执明在桌案前坐下,看着被素绢遮住的窥天镜,心里还是有些犯怵。可是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能发抖,免得自己一害怕,阿离也要跟着害怕。他故作镇定地道:“就这个咯。阿离,你看了可别害怕。来,你站到本王后面。”
慕容离依言站在执明身后,看着执明将素绢揭去,露出一面铜镜。铜镜上立着一根沾了血的悬针。慕容离见那根针上血迹有新有陈,他知执明怕见血,于是近前一步,靠执明近些。
此时有慕容离站在身后,执明倒觉得那沾血的悬针也没那么可怕了。他道:“本王就是让这根针扎了几下而已。你看这针多细,都是不碍事的小伤。这玩意儿有个名堂,叫做‘窥天镜’。只要滴一滴血,它就能让你想看哪儿就能看到哪儿。倒也挺好玩的。不如咱们就玩一次。阿离,你想看哪儿?”他说着就要把手指顶到悬针上去。
慕容离上前握住了执明的手,要把自己的手指放到针尖上。执明赶忙制止了他,道:“阿离,这要用天权王族的血才行呢。”
方才一靠近针尖,慕容离更觉得镜子上煞气甚重。他赶忙道:“我哪儿也不要看。王上,我们快出去吧。”
执明满不在乎地道:“滴一滴血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阿离若是没什么想看的,本王倒想看看那仲堃仪在天璇闹得怎么样了。”
其实执明是记得慕容离前日说起去过天璇,想来他是去见了故人。若是能让阿离在镜中见一见天璇的情况,说不定能寻到些那个人的踪迹,也好让他宽心。
慕容离真的以为执明要探查天璇的情况,也好不出言劝阻,只是暗暗握紧了执明的手。
执明轻轻拍了慕容离两下,笑道:“阿离,你要是觉得害怕,只要闭上眼睛就好了。本王每次要扎破手的时候也是闭着眼睛的。”
慕容离几乎打了个寒噤,急问道:“每次?”
“嗯,那个,也没有很多次。”执明吐了吐舌头,笑得更甜了,边笑边道:“你快闭上眼睛啊。”
慕容离似乎是轻叹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侧过脸去。执明也闭上眼睛,他的左手教悬针扎得疼得时候,感觉右手被慕容离握得更紧了些。
疼痛只是一瞬。执明睁开眼睛,见镜子中开始浮现出影像来。他问道:“阿离,你看得到镜子中的东西么?”
慕容离见那一滴血顺着悬针缓缓流下,触到镜面就消失不见,方知这镜子能嗜血。他往镜中一看,却只见黄铜镜中映出执明模糊的影子,与方才并没什么两样。于是摇了摇头。随即发觉执明是背对着他的,又道:“王上,我什么都看不到。”
使用窥天镜时最忌分神。执明心神被窥天镜所吸引,连慕容离说什么也没听见。只以为慕容离正同他一起看着镜子中的幻象。
镜中浮现的是天璇的丞相府。
作者有话要说:狗窝是个重要地点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