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看你不是担心,就是还没断……没有老子你就活不下去!”老头子又是一声虎哼,语气再次变冷了一些,也不知好好的,哪来这么大莫名其妙的火。
见孙子被训斥得完全不敢再冒话,自从老头子来到家以后,明显比以前清醒了许多,没有再犯过糊涂的爷爷,顿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老爸老妈也在旁边赔着笑容,完全不敢搭话。
“对的,对的,现在这些娃娃就是要好好训训,安逸太平日子过多了,一点血性狠劲都没得了,早就应该丢出去好好熬一熬,打一打,不然不成器,嘿嘿~”
原来,老头子在将军节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初三早上就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有再回山上,也不想让我知道而已,这两天一直和爷爷在附近到处走,俨然已经忘了独自留在山上的我。
而老头子不再回山上,也不想让我知道他已经回来的原因,其实也并不难猜,只要确定他真的没出什么事,再从老爸老妈他们反常行为的动机去考虑,很容易就能想到。他们包括老村长潘昌宏在内,之所以不约而同一致对我缄口,并非因为老头子有明确叮嘱过他们什么,而是都知道老头子这么做的用意。
老头子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山上,想让我以为他去了将军坟就没有再回来,又像以前那样一声不吭地走了,从而不再对他有任何依赖心理。
也不能说是他粗心大意,安排得不周密,因为我以前,真的就是这样过来的。老头子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极少会提前告诉我,让我有心理准备,完全来无影去无踪。上一次离开,还是我毕业,把行李从学校搬回小三合院那天,做了顿大餐师徒一起好好吃了顿饭,刚说想好好孝敬孝敬他老人家,却被他白了一眼,等我收拾个碗的功夫就没影了,一走就是一年多,直到我和罗文信的关系降到冰点,即将大爆发才回来。
所以这些年来,尽管随着老头子年纪越来越大,我也越来越不放心,但也已经完全习惯了,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这次没有真的离开,而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回老家来把年一过,竟然就把他性格特征最鲜明的这一点搞忘记了而已,没有想到他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已经离开,满脑子全是出了什么事情的念头。
想让我认为他已经离开,从而老老实实待在山上,结果我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从第二天就开始问,现在还跑到家里来找,完全和他想的不同,可想而知看到我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老头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要知道,二月二那天让我回山上后,他可没有放过让我回来的话。
不过在我看来,老头子也还是有些想当然了,以往他离开后我不去找,那是因为没地方去找,也没有人可以去打听,没办法才接受事实。现在老家这么多人,别说我没想到这方面,就算已经想到他不辞而别了,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找一句不问。
真那样半点不问的话,就算我自己不觉得什么,老爸老妈他们也会说我没良心。
当然我也是很久以后才偶然知道,老头子不想让我知道他在家的更深一层原因,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总之看到我跑回了家来,一脸惊弓之鸟的样子,老头子非常不高兴,即便知道我完全是在担心他,也还是半点不领情。非但不领情,还好像反而因此更加生气。以我们师徒十几年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因为在我老家,要顾及我家人的感受,恐怕就不是沉着脸训斥一通这么简单了。
如此一来,形势就已经再明朗不过——我的好日子,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已经彻底结束了。什么时候自行领会,并找到老头子说的那口气,什么时候就结束,进入下一个阶段。
而在这之前,我需要一个人待在山上,哪都不能去,也不能再频繁和外界联系。
这是老头子劈头盖脸将我训斥完后,明确提出来的要求,也是自我成年后,为数不多的直接提出硬性要求。而在这之前,老头子大多时候都只是将他的意思表达清楚,让我自己看着办,识趣着办,也不知道是早就已经想好的,还是见到我“没出息”的回到家里后,一怒之下做出的惩罚。
小黄狗留在了家里,不能再跟着我在山上混,手机也交了出来,以后一个星期才能和省城的张晓微芸姐她们联系一次,山上的柴米油盐和那盏应急灯,以及我的笔墨纸砚画图材料等无关的东西,也通通都要拿回家来,不能再动笔画画,草屋也不能再有生活气息,饭食由老爸或者老妈,每天中午送到山湾外面,自己出来吃,往后陪伴我的,只有爷爷去老房子翻找出来的,一盏年岁比我还大的老煤油灯,和祖师爷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