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的厨房,浓烟渐散,血腥味却愈发刺鼻。
孟婆瘫坐在墙角,枯瘦的手腕被鲁泰州用布条紧紧扎住,暗红的血渍在布料上洇开一大片。她浑浊的老眼半阖着,脸色灰败如纸,嘴唇因失血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白。那只豁了口的破陶碗歪倒在她膝边,碗底残余的暗红色血汤散发着诡异的腥甜气。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干裂的嘴唇却还在无意识地蠕动着,重复着“归尘…万念归尘…”的呓语。
乐合半跪在她身旁,俊美的脸上沾着烟灰和血迹,桃花眼里满是惊魂未定。他一只手扶着孟婆摇摇欲坠的肩膀,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块彻底报废的平板,指节发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抬头看向对峙中的鲁泰州和齐风雅,喉咙发紧:“你…你们有办法了?那老头…” 他的目光扫向角落昏迷的赵怀真,声音戛然而止。
赵怀真枯槁的身体蜷缩在干草堆上,右臂裸露的部分已经全部被青黑色的诅咒脉络覆盖!那些狰狞的纹路如同活物,在皮下蠕动、扩张,甚至开始向胸口蔓延!被月白光网禁锢的枯花烙印疯狂闪烁着,花瓣边缘已经撕裂了部分光网,扎根进更深处的血肉!赵怀真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伴随着身体不自然的抽搐,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在扎刺他的内脏。
鲁泰州高大的身影立在厨房中央,深灰色夹克上沾着血迹和烟灰,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压迫感。他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燃烧着冰冷的决绝,死死锁住齐风雅清冷的面容。他不需要言语,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斩断这诅咒的根源,保住马莹莹!
齐风雅月白色的衣袂在浓烟中微微拂动,纤尘不染。她清冷的眼眸深处,月辉流转,倒映着鲁泰州决绝的面容和赵怀真濒死的惨状。半晌,她缓缓抬眸,目光穿透了厨房斑驳的墙壁,望向问心阁的方向。
“有一个方法。” 她的声音如同冰泉,清冷而透彻,“但代价很大。”
“说。” 鲁泰州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血契。” 齐风雅指尖凝聚起一点月白星辉,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符文。那符文形如缠绕的双蛇,首尾相衔,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以血为引,以魂为桥。将诅咒从赵伯体内,强行转移到…另一个自愿承载的容器。”
乐合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转…转移?!开什么玩笑!这鬼诅咒沾上就死!谁愿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鲁泰州的眼神变了。
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我。” 鲁泰州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任何波澜,“转给我。”
“不行!” 乐合失声尖叫,差点跳起来,“你疯了?!这玩意儿会要命的!你看看那老头!” 他指着奄奄一息的赵怀真,手指都在发抖。
鲁泰州连看都没看乐合一眼。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住齐风雅,仿佛在确认这个方法的可行性。“需要怎么做?”
齐风雅静静地看着他,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血契一旦成立,诅咒将视你为新的宿主。它会先吞噬赵伯残余的生命力,再通过血契之桥,侵入你的血肉。” 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以你的体魄和意志力,或许能比赵伯撑得更久,但最终…结果不会改变。”
鲁泰州下颌的线条绷紧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如铁。“多久?”
“三天。最多。”
“够了。” 鲁泰州简短地说。他转向角落的赵怀真,眼神锐利如刀,“开始吧。”
乐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婆虚弱却狠厉的声音打断。
“蠢货…咳咳…” 孟婆艰难地撑开浑浊的老眼,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以为…血契是过家家?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血…都能当引子?” 她喘息着,枯瘦的手指指向自己那碗残余的血汤,“老娘…咳咳…熬了几千年汤…心头精血里…有忘川的印记…彼岸花的残香…只有这个…才能暂时骗过诅咒…让它转移…不然…嘿嘿…你连三分钟都撑不过…”
鲁泰州锐利的目光转向那碗诡异的血汤,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表面还漂浮着一些细碎的、如同记忆碎片般的浑浊絮状物。但他没有犹豫,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拿。
“慢着。” 齐风雅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指尖的月白星辉一闪,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鲁泰州和那碗血汤之间。“孟婆的血,确实能骗过诅咒,但代价是…你会被她的记忆碎片污染。轻则神志混乱,重则…人格分裂。”
鲁泰州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冰冷而坚定。“比起死,这不算什么。”
“还有另一个方法。” 齐风雅的目光转向乐合,后者被她看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我…我我我可不行啊!” 乐合俊脸煞白,拼命摆手,“我连火都看不好!平板也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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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红线。” 齐风雅打断他的语无伦次,“你虽失了法力,但体内仍有红线本源。以红线为引,以情为桥,同样能引导诅咒转移。”
乐合愣住了,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微弱的希望。“红线…本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朱红色细线,是月老与生俱来的印记。“可…可怎么用?我连法力都没了!”
“血。” 孟婆嘶哑地插嘴,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放血…引红线…以情为引…咳咳…你小子…总算有点用了…”
鲁泰州锐利的目光在乐合和齐风雅之间扫过,迅速理解了其中的关键。“需要什么样的‘情’?”
“必须是真挚的、强大的、足以对抗诅咒怨毒的情感。” 齐风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妙的肃穆,“爱,或者恨。”
鲁泰州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深沉。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卷起了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那里,靠近肘窝的位置,有一道陈年的疤痕,形状像一个歪歪扭扭的“莹”字——那是他年轻时,马莹莹用发卡不小心划伤的。二十年来,这疤痕早已淡去,却从未消失。
乐合看着那道疤痕,又看看鲁泰州决绝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咬了咬牙,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种古怪的、近乎悲壮的释然。“妈的…拼了!” 他猛地撸起自己酒红色西装的袖子,露出苍白纤细的手腕内侧那道朱红细线。“怎么搞?放多少血?先说好…我怕疼!”
齐风雅不再多言。她指尖的月白星辉骤然明亮,化作一道薄如蝉翼的光刃。她先是在鲁泰州小臂的疤痕上轻轻一划,鲜血瞬间涌出,顺着结实的手臂线条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