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在堂内响起。
齐风雅指尖,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煌煌正气的银芒骤然亮起!
就在这银芒亮起的瞬间,李鑫磊如同被高压电击中!他浑身剧烈地痉挛抽搐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非人的惨嚎:
“啊——!!!痛!痛死我了!停下!快停下!”
那银芒仿佛带着洞穿一切虚妄的力量,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
齐风雅的声音如同九天雷霆,带着终极审判的威严,轰然炸响:
“李鑫磊!魂证在此,铁证如山!尔杀妻灭子,谋财害命在先!勾结妖道,炼魂镇魄于后!灭绝人伦,天理难容!此等罪孽,罄竹难书!还不——从实招来!!!”
最后四个字,如同四柄重锤,狠狠砸在李鑫磊濒临崩溃的魂魄上!
“我说!我说!我全说!”李鑫磊的心理防线在那灵魂层面的剧痛和齐风雅浩然正气的威压下彻底崩塌。他涕泪横流,口水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眼神涣散,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求饶:
“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我看上了公司新来的那个大学生……年轻……水灵……林淑怡那个黄脸婆,又老又丑,整天就知道管着我!还有那两个小崽子……花钱!烦人!都是累赘!”
他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语速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病态的宣泄:
“她娘家……她娘家那几套铺面!黄金地段!值老鼻子钱了!那老不死的(指林父)攥着不放!只要他们都死了……就都是我的了!我的!哈哈哈哈!”他发出一阵癫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我早就计划好了!那天晚上……我假装应酬喝多了……半夜起来……把早就准备好的汽油……泼在卧室门和窗户外边……然后……锁死!用最粗的铁链锁死!窗户也钉死了!然后……点火!点火!烧!烧得干干净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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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狂笑着,状若疯魔:
“谁知道……谁知道死了都不安生!总在我梦里出现……烧得焦黑……追着我……喊着要我偿命!我害怕!我托人……花了大价钱……找到了龙虎山下来的张道长!他……他说他有办法!把她们的骨灰混进特制的阴土里……烧成瓶子!再……再用林家老宅那口枯井的盖子……那盖子被他刻了符……把他们生辰八字镇住!他说这样……她们的魂就永远困在瓶子里……变成听话的器灵……再也不能出来害我了!钱?我有的是钱!铺面都是我的了!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呃!”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因为齐风雅那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井盖何在?”齐风雅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李鑫磊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笑声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他眼神涣散地望向王大毛,又像是透过他望向更远的地方:“后……后院……枯井上……压着……”
“取来。”齐风雅的目光转向脸色发白的王大毛。
王大毛一个激灵,如梦初醒。他看了一眼地上烂泥般的李鑫磊,又看了一眼案上那死寂的魂瓮,想到那十年阳寿,一咬牙,转身就朝明镜堂外冲去。一股阴风带着他往林家老宅飞去。按照李鑫磊断断续续的指引和一种莫名的直觉,他跌跌撞撞穿过冲向林家最深处的后院。
后院荒草丛生,一口被半人高杂草几乎完全掩盖的枯井,如同大地上一只沉默的独眼。井口上,果然压着一块厚重无比、布满暗红色锈迹和深绿色滑腻苔藓的铸铁圆盖!盖子边缘,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仿佛用利器刻上去的暗红色诡异符文,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气息。
王大毛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底泛起的恶心和寒意,双手抓住井盖边缘冰凉滑腻的突起,用尽吃奶的力气向上掀!
“嗬……啊——!”他脸憋得通红,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那井盖沉重得超乎想象,仿佛下面有无数的冤魂在死死拖拽着它!
“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井盖被一点点地挪开一道缝隙!
“轰——!!!”
就在缝隙出现的刹那!一股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粘稠冰冷的黑气,混杂着刺鼻的、如同焚烧皮肉骨骸后残留的焦臭与铁锈腥膻味,猛地从井口那道缝隙中喷薄而出!黑气翻滚着直冲上数米高的半空,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孽龙,在院子上空剧烈地翻滚、凝聚!
明镜堂内,异变再生!
那静置于黑檀木案上的青花瓷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连串密集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咔嚓”脆响!瓶身上那扭曲的缠枝莲纹路,如同龟裂的大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噗!噗!噗!”
三股凝练如实质、幽蓝中透着无尽怨毒与悲凉的魂光,如同被囚禁了千年的困兽终于挣破牢笼,猛地从那些裂缝中激射而出!它们没有丝毫停留,如同归巢的倦鸟,又像扑火的飞蛾,瞬间穿透明镜堂的阻隔,投入林家后院枯井上空那翻滚的浓浊黑雾之中!
黑雾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翻腾得更加剧烈!在王大毛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他刚掀开井盖,正被黑气冲得连连后退),那浓稠的黑雾疯狂地扭曲、蠕动、凝聚!
渐渐地,三个模糊而惨烈到极致的轮廓,在黑雾的顶端缓缓浮现——
一个身形佝偻、长发如同被烈火烧灼过般焦枯卷曲、破烂衣衫上还带着火星余烬般暗红色光点的妇人虚影!
两个紧紧依偎在她身侧、身形矮小扭曲、仿佛被无形巨力揉捏过、肢体呈现出不正常角度的孩童虚影!
没有清晰的面容,只有三个由纯粹怨气和痛苦凝聚成的、黑洞般的轮廓!她们悬浮在翻滚的黑雾之上,无声地“注视”着明镜堂的方向——或者说,注视着堂内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李鑫磊!
一股比井底寒气更冰冷、足以冻结灵魂的滔天怨毒与悲凉,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栖心民宿!
“呃……嗬嗬……”李鑫磊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他看到了!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三个被他亲手送入地狱、又被他用最恶毒的方式永世禁锢的至亲之魂!那是他最深沉的恐惧,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
“啊——!!!鬼啊!!!别过来!别过来!滚开!滚开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猛地从李鑫磊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脖子,瞬间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身体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弹动!一股恶臭的液体迅速在他身下洇开。
极致的恐惧,如同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噗!”
李鑫磊浑身猛地一挺,眼珠瞬间蒙上一层死灰!一大口暗红发黑、腥臭扑鼻的污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血雾弥漫,溅落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发出“嗤嗤”的轻响,仿佛带着腐蚀性。
喷出这口血后,他那剧烈抽搐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骤然僵直!随后,“咚”的一声,重重砸回地面,再无一丝声息。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极致的、被活活吓死的、扭曲到变形的恐惧。
怨魂索命,终得报偿!
明镜堂内,死一般寂静。只有后院枯井方向,那喷涌的黑气如同退潮般缓缓下沉,发出低沉呜咽的风声。那三个完成了最后复仇执念的怨魂虚影,在黑雾彻底沉入井底的瞬间,也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摇曳了一下,随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释然,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惨淡的天光之下,再无痕迹。
齐风雅肃立的身形,如山岳般凝然不动。唯有那身素白的长衫,在怨魂消散带起的无形气流中,衣袂微微拂动。他看着地上李鑫磊迅速灰败僵硬的尸体,脸上无悲无喜,深邃的眼眸中,只有一种洞悉因果、看尽沧桑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