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的命虽是暂且保住了。
可永寿宫里的气氛,并未缓和。反倒似一张拉满的弓,绷得愈发紧了。
胡太医悄悄向玄烨回禀。九阿哥先天不足,心肺虚弱。这回急症虽暂时压了下去,但根基已损,日后需万分小心。若稍染风寒,或受惊扰,只怕……后面的话,胡太医未说。
玄烨心中却已明了。
楚言听闻后,久久沉默。再望向暖阁时,她眼中除了慈母的怜惜,更添了一重化不开的忧惧。她自己的身子也如风中残柳,经不起折腾。日日汤药不断,却仍虚弱得起不了榻。
玄烨的怒火与后怕,全化作了行动。他不再只倚仗外头的守卫,开始清理永寿宫内部。
所有伺候九阿哥的乳母、宫女、太监,连同小厨房的杂役,都被梁九功带着粘杆处的人,一遍遍地筛查。
稍有疑点、家世不清的,立刻悄无声息地被调走。
他甚至动了念头,想把楚言与九阿哥移到更隐蔽安全的地方。却被胡太医劝住,只说娘娘与九阿哥都经不起挪动。
这番雷厉风行的清洗,犹如在永寿宫内筑起一道高墙。
宫人们行事愈发谨慎,连传递物件都需经两道手,彼此监督,生怕惹上一丝嫌疑。
可百密终有一疏。又或是那暗处的黑手,耐心与狠毒,远超常人预料。
这日,轮到一位李姓乳母当值。她经过几轮核查,家世清白,人也看似老实。
傍晚时分,她照例要给九阿哥喂奶。奶水是按时辰由专人看管、温好了送来的。
一切如常。
李乳母抱起襁褓中仍轻得惊人的九阿哥。孩子不适,细声哭着。她拿起温好的奶瓶,正要喂。忽见负责饮食的宫女夏云正背对她,查验明日要用的药材。
李乳母的手指几不可见地一颤。她飞快侧身,用宽袖一掩,空着的手似在瓶口极快地拂过。
就在奶嘴将将触到九阿哥唇边时,外间的守月心头莫名一跳,鬼使神差地掀帘而入。她目光如电,正瞧见李乳母那不自然的侧身,与袖口轻微的晃动。
“慢着!”守月厉声一喝,疾步上前,一把夺过奶瓶。
李乳母浑身一僵,脸霎时惨白。手一软,差点摔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