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异域奇闻·疑云初现

后汉异星录 凌阅闻 6206 字 8天前

印度河浑浊的河水在正午的毒日头下泛着令人眩晕的粼光,缓慢地冲刷着两岸裸露的、被晒得发白的巨大卵石。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尘土、腐烂水草和隐约血腥的混合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膛上。远方,犍陀罗故地那片低矮的赭红色山梁轮廓,在蒸腾的热浪里扭曲变形,如同蛰伏的巨兽背脊。

大汉远征舰队建立的临时据点——“海西哨”,简陋的木栅墙内,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比酷暑更令人窒息的焦躁。

“又来了!” 传令兵几乎是滚爬着冲进充当指挥所的大帐篷,声音嘶哑干裂,带着极度的疲惫,“上游三十里,塔克西拉旧城附近,又一个村子!和三天前卡姆拉一模一样!全烧了!人…没几个活口!”

舰队副帅,江东老将韩当,布满风霜沟壑的脸颊猛地一抽。他正就着一块盐渍干肉啃着粗糙的麦饼,闻言一把将剩下的饼子拍在粗糙的木案上,碎屑四溅。“他娘的!”他低吼一声,花白的浓眉拧成了疙瘩,“斥候呢?派出去的六队人呢?影子都没摸到一个?”

负责军情的校尉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回将军,派出去六队轻骑,只回来两队。带队的赵司马……找到了,重伤,在河边漂着,只剩一口气,啥也问不出。另外两队…连人带马,全没了踪迹。最后两队深入上游河谷,按约定,昨夜就该有烟火讯号传回……至今无声无息!”

帐篷角落,随军主簿正埋头疾书的笔尖猛地一顿,墨汁在粗糙的桑皮纸上泅开一团巨大的污迹。空气凝滞得如同铜浇铁铸。损失的不是普通士卒,是舰队最精锐的斥候,精通追踪、隐匿、搏杀,更配备着最新的燧发短铳和望远镜!无声无息地消失,比遭遇一场惨烈的搏杀更令人心悸。

“查!给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查出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韩当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帐篷里一张张同样凝重惊疑的面孔,“传令!亲兵营,跟我走!再去请甄夫人,带上她的医官,救人要紧!还有…请大乔夫人随行,带上通译!” 他深知,在这片语言、信仰、习俗迥异的土地上,能最快撬开幸存者嘴巴的,或许不是刀剑,而是大乔(李雯)那份记者的敏锐与沟通的亲和力。

沉重的木寨门吱嘎作响,吊桥轰然放下。韩当一马当先冲出,紧随其后是三百名盔明甲亮、神情肃杀的精锐亲兵。队伍中央,几辆包裹严密、由健骡牵引的大车格外醒目。甄宓(方晴)一身素净的麻布衣裙,头发利落地绾在脑后,只简单簪着一支木钗。她脸色沉静,正有条不紊地检查着车中装得满满当当的药箱和手术器械——烈酒浸泡的柳叶刀、羊肠线、止血钳、磨好的骨锯、还有珍贵的金创药粉和罂粟膏。车帘缝隙间,她瞥见旁边另一辆车里的大乔(李雯)。大乔换下了繁复的汉装,只着便于行动的窄袖胡服,长发束成马尾,腰间斜挎着一个皮包,里面是她视若珍宝的炭笔和硬皮纸本。她双手紧紧攥着本子的边缘,指节有些发白,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目光透过车帘缝隙,死死盯着前方那片不详的烟柱方向,混合着职业性的探求欲和深深的忧虑。

韩当的坐骑烦躁地刨着蹄子,喷着粗重的鼻息,仿佛也嗅到了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死亡气息。他回望一眼身后沉默而坚毅的队伍,尤其是那两辆载着希望与疑问的医车,猛地一夹马腹,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灼热的河滩:“加速!目标,塔克西拉!”

焦臭、血腥、皮肉烧糊的刺鼻气味,混合着灰烬的苦涩,如同粘稠的实体,狠狠堵塞着每一个人的口鼻。当韩当的骑兵队冲上最后一道缓坡,塔克西拉河谷边缘那个名为“帕坦”的村落废墟,便如同地狱的疮疤,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又仿佛被某种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

没有残垣断壁,只有一片焦黑狼藉的平地。曾经的低矮土屋和泥草棚舍,完全被还原成了最原始的焦炭和灰烬,连形状都难以辨认。几根较粗大、尚未完全烧透的梁木斜斜地指向天空,像垂死者枯槁的手臂。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踩上去松软滑腻的草木灰和泥灰混合物,其间散落着扭曲变形的陶罐碎片、融化后又凝固的金属器物、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焦黑块状物——那是牲畜乃至人的残骸。几处余烬还在不甘心地冒出缕缕扭曲的青烟,在静止的空气中笔直上升,更添几分死寂。

韩当勒住战马,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身后的亲兵们,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卒,面对这超乎寻常的杀戮场景,也抑制不住地流露出震惊与寒意。空气中弥漫的毁灭气息,远比任何战场上的尸山血海更令人窒息,因为它缺乏愤怒的咆哮或绝望的哭喊,只有一片彻底的、碾压性的、冰冷的死寂。

“散开!警戒!” 韩当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发疯的寂静,嘶哑得厉害,“三人一组,扇形搜索!活口!任何线索!注意脚下,小心暗算!” 军令一下,精锐的亲兵们迅速按照严苛的操典,以娴熟的战术动作分散开来,三人成组,背靠背互为依托,燧发枪平端,锋锐的刺刀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死亡焦土。他们的靴子踩在厚厚的灰烬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簌簌”声响,每一次落脚都异常谨慎,仿佛随时会惊醒沉睡在地下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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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宓和大乔的车辆在废墟边缘停下。甄宓跳下车的动作带着外科医生特有的利落,她飞快地扫视着炼狱般的景象,秀美的眉头紧紧蹙起,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她身后的医官和助手们强忍着生理上的强烈不适,迅速开始搭建临时的救治区域——就地取材,利用尚未烧透的木梁和随车携带的油布,飞快地支起两个简陋却相对干净的窝棚。

“血腥味…很淡。” 甄宓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冰冷分析,“大部分尸体,应该是和建筑一起被彻底焚毁了。高温…非常高的温度,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造成这种程度的碳化。”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焦黑的块状物,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专注的研判,“找到幸存者的希望,非常渺茫。”

大乔站在甄宓身旁,脸色苍白,手指用力地抠着硬皮笔记本的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眼前的景象强烈冲击着她作为现代人的神经底线。但记者的本能和对“异常”的猎犬般嗅觉,压倒了翻腾的胃液和眩晕感。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触目惊心的焦痕和残骸上移开,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死亡气息的灼热空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决:“甄姐姐,重点…找老人,或者孩子。灾难中,他们往往会被藏在更隐蔽的地方,或者…凶手可能不屑于对完全没有威胁的目标补刀。” 她的目光投向废墟边缘靠近河流的低洼地,那里或许会有相对完整的避难所。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如同游丝般从一堆相对厚实的灰烬和半截倾倒的泥墙残骸下飘了出来。声音极其微弱,若非现场死寂得可怕,几乎会被忽略。

“那边!” 甄宓和大乔几乎同时指向那个方向!

“救人!” 甄宓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迎着那股更浓烈的焦臭和微温的灰烬热浪冲了过去。两名膀大腰圆的医官紧随其后,飞快地用随身的工兵铲开始清理覆盖的瓦砾和厚厚的灰烬。大乔也顾不上灰尘,跪在一边,徒手帮忙扒开松软的灰土,炭黑迅速染黑了她的胡服和双手。

挖掘是艰难而小心翼翼的。灰烬下不仅有滚烫的余烬,还混杂着烧融又冷却的琉璃状物和尖锐的陶片、木刺。终于,一个蜷缩在墙角形成的狭小三角空间里的身影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人。极其瘦小,皮肤黝黑布满深刻的皱纹,枯槁得如同一截烧焦的树根。他身上裹着肮脏不堪、勉强能看出是婆罗门式样的白色破布,此刻已沾染了大片黑灰和暗红的血污。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后背和右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撕裂伤口斜贯右肩胛骨下方,边缘皮肉翻卷焦黑,显然是遭受了极其沉重的钝器劈砍或撞击,更致命的是,伤口边缘已经开始发黑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他双眼紧闭,嘴唇干裂乌黑,发出那微弱呻吟的正是他。

甄宓立刻俯身,动作快得惊人。她先探了探老者的颈动脉,极其微弱,但仍在跳动。她随即检查瞳孔,对光反应迟钝。“活着!重度脱水、失血、严重创伤伴感染!准备担架!清理通道!快!” 一连串清晰而急促的命令脱口而出,如同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

训练有素的医官立刻行动。甄宓则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小药箱,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微带着浓烈药味的黄色粉末——这是她结合现代消毒理念,用本地姜黄和烈酒反复试验提纯的原始“磺胺”替代品。她毫不犹豫地撕开老者伤口处粘连的污秽衣物,烈酒冲洗的声音滋滋作响,老者身体猛地一抽,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呜咽。甄宓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指稳定得如同磐石,迅速将药粉按压在那些可怕的创面上。

“生命体征太弱,先保命!清创延后!” 她语速极快地对助手交代,又取出一块干净的细麻布,浸透了随身携带的、用竹筒小心封存的淡盐水(她一直坚持蒸馏制备少量备用),轻轻地、极其小心地擦拭老者干裂的嘴唇,并用细小的竹勺,一点点将稀释过的罂粟膏水喂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却凝聚了超越时代的急救理念和外科医生的冷酷决断。

大乔全程屏息凝神地看着,直到老者被小心翼翼抬上担架,移向那个刚刚搭起的、相对干净的“手术窝棚”,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不去看老者那恐怖的伤口,目光落在他手腕上佩戴的一个被熏黑、但隐约可见奇异兽形雕纹的铜镯上。“婆罗门…而且是高阶的。” 她低声对甄宓说,“他可能掌握更多信息。”

甄宓点点头,一边用沾满血污和灰烬的手套快速解下自己身上沾染最多的外袍,露出里面相对干净的里衣,一边走向临时手术棚:“我知道。他会是我们第一个重要的‘语言样本’。在他能开口前,我必须先保住他的命。大乔妹妹,外面…拜托你了。”

大乔用力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韧起来。她知道甄宓在与死神赛跑,而废墟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线索,就是自己此刻的战场。

小主,

韩当阴沉着脸,踏过厚厚的灰烬,每一步都留下清晰而沉重的脚印。亲兵们的搜索在继续,但除了零星几具同样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的尸体残骸外,再无其他发现。凶手不仅杀戮彻底,而且清理痕迹的手段极其专业。

“将军!” 一个年轻亲兵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从不远处传来,“这里!墙根下…夯土里…好像嵌着东西!”

韩当精神一振,立刻大步走过去。只见在一段尚未完全倒塌、被烟熏得漆黑的厚实泥墙根部,泥土被刻意翻开,露出一个浅坑。坑里,赫然躺着几只被烧得变形的箭头,还有…几枚质地奇特、形状怪异的金属物品!

亲兵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将其中的一枚挑了出来,吹掉表面的浮灰,递给韩当。

入手冰凉沉重!韩当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这绝不是周围土人能拥有的东西!它约莫半尺长,形制似矛头,又似某种大型箭矢的镞,但远比普通箭镞粗大沉重。整体呈现一种深邃、暗沉、近乎青黑的金属色泽,在阳光照射下,边缘流转着一种极其内敛、却又异常锐利的幽光。更令人心惊的是它的铸造工艺——表面异常光滑,几乎看不到铸造留下的砂眼或打磨痕,线条流畅得如同自然生长,尖端和两侧的锋刃薄得惊人,闪烁着一种非金非石的冷硬光泽!在矛身与矛杆连接的根部,赫然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符号:一个由三个同心圆环组成的图案,环环相扣,环内似乎还有更细密、仿佛星辰般的点状刻痕!

韩当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抚过那冰冷的锋刃边缘,一股寒意瞬间从指尖窜上脊椎骨!他在江东水寨锤炼了大半辈子兵器,从吴越青铜剑到最新式的钢制火铳铳管,从未见过如此质地、如此工艺的金属!这锋锐感,这沉重的质感,这诡异的幽光…绝不可能是他们已知的任何势力能锻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