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奶奶的爱(1)

一夜鬼故事 一叶蓝 1084 字 12天前

2010年的秋老虎像张烧红的烙铁,九月中旬仍死死焐着这座城市。我攥着发烫的手机冲进地铁站时,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透,二姑颤抖的声音还在耳膜震荡:晓晓,你奶奶她...走了...

老楼在拆迁区边缘苟延残喘,六层红砖楼的墙皮剥落得像老人皲裂的皮肤,楼道里永远盘旋着油烟、潮湿霉味和若有若无的樟脑香。

我踩着楼梯扶手的锈迹往上冲,三楼防盗门虚掩着,邻居张阿姨扶着门框抹泪,见我来就往屋里推:刚咽气没多久,眼睛还睁着呢,就等你了。

客厅吊扇慢悠悠转着,把地上的碎头发吹得打旋。奶奶躺在藤椅上,身上盖着她织了一半的藏青毛衣,竹针还攥在手里,指腹的茧子在灯光下泛着白。

她的脸很安详,嘴角甚至噙着笑意,像每次等我回家时打盹的模样。我蹲下去摸她的手,那双手冬天总冰凉,我总爱揣进兜里焐着,此刻却凉得像深秋的井水,冻得我指尖发麻。

下午还在阳台晒被子,说等你周末回来炖红烧肉。二姑把温好的牛奶放在茶几上,搪瓷杯沿结着奶渍,医生说心脏骤停,没遭罪。

茶几上的葡萄皱了皮,奶奶的老花镜镜片沾着毛线头,我拿起眼镜擦,忽然想起小时候抢她眼镜戴,看东西模模糊糊的,她就笑着拍我手:小丫头片子,等你老了就知道眼花的苦。

出殡那天老楼的邻居都来了,三楼李奶奶拉着我手叹:你奶奶最疼你,小时候你爸妈忙,她天天背你去菜市场,给你买糖葫芦。

她往我兜里塞把花生,头七要回来扫夜,规矩不能破。我摸着腕上的银镯子,内侧字被体温焐得发亮,这是奶奶找人打的,她说银能辟邪,镯子亮就说明我平安。可现在镯子还亮,她却不在了。

守灵的几天我住在老楼,奶奶房间的碎花床单还带着她的气息,衣柜里挂着蓝布衫,樟脑丸的味道呛得人眼睛发酸。床头柜的合照里,十岁的我搂着奶奶脖子笑,背景阳台晾着我的校服,风把衣角吹得鼓鼓的。

李奶奶拿来黄纸和铜制长明灯:灯不能灭,门窗留缝,供桌东西别碰,最要紧的是——千万别回头。她压低声音,你奶奶跟你亲,回魂时见着你,说不定想带你走,一回头魂就被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