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清瑶,心中惊疑不定,问道:“清瑶?你…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事先也不派人知会一声。”
苏清瑶先是盈盈一福,动作依旧优雅,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决绝,轻声答道:“回阿郎,妾身已将家中事务大致处置妥当,心中…心中挂念阿郎,便…便想着早些过来。去了老夫人处问安,老夫人说阿郎在此处,妾身就…就寻过来了。”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处置妥当”、“早些过来”这几个字,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
凌云心中更是惊讶,这架势…未免也太低调仓促了些!连王珏当初进门,也还有个小轿和简单的仪式。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这…清瑶,你这般过来,苏员外可知晓?莫不是…莫不是…”他没好意思说出“私奔”二字,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万一苏员外一会儿带着家丁杀上门来,可如何是好?”
他顿了顿,试图挽回一些体面,语气诚恳地说:“我本想着,过两日寻个吉时,备上青庐香车,请了鼓乐,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这才不委屈了你。”
苏清瑶闻言,却是苦涩地摇了摇头,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阿郎好意,妾心领了。只是…风光又如何?热闹又如何?终究是…为人侧室。妾身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来,不愿惹人注目,徒增是非。”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是啊,再风光的纳妾,终究改变不了侧室的地位,反而可能引来更多闲言碎语。
凌云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辆简陋的骡车,车上放着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看来她是真的打算常住,连细软都带来了。见此,凌云心中倒是生出几分真实的欢喜,毕竟这意味着苏清瑶是真心实意跟定他了。
可欢喜之余,难题也来了。这临时落脚点的宅子,只有正房是赵家娘子的婚房,勉强收拾出来了,东西厢房都还杂乱。他只好转头对一直像尊门神般守在正房门口的春桃吩咐道:“春桃,去,从库里拿一床新的铺盖来,给苏娘子在厢房暂且安置一晚。”
春桃闻言,身子一动不动,如同钉在了地上,梗着脖子,声音硬邦邦地回道:“回阿郎,这是我家娘子的婚房正屋,岂能让侧室入住?奴婢不敢从命!”
苏清瑶带来的婢女秋香看不过去,出言驳斥:“你这丫头好没道理!阿郎都发话了,我们做奴婢的听着便是!再说只是暂住一晚,何必如此较真?”
春桃毫不退让,声音提高了几分:“一晚也不行!主母不在,侧室入住正房,于礼不合!伦理纲常不可废!除非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她那双杏眼圆睁,竟透出一股决绝的凛然之气。
凌云看着春桃这副模样,不知怎地,脑中竟浮现出戏文里乱军破城时,宫女立于宫门誓死守节的场景,仿佛春桃下一刻就要高呼:“赵家养婢二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真是又可气又可笑。
秋香不服气道:“哪有你这般不讲理的!就是外人借宿,商量一下也未尝不可,何况今后是同为一家人的娘子!”
春桃逻辑清晰,针锋相对:“外人可,家人却不可;主母在时可,主母不在时却不可!苏娘子要避嫌,才是正理!”
“秋香!回来!”苏清瑶轻声喝止了自己的婢女,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