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格雷夫斯整理着手中的调查资料,缓缓开口:
“克罗克先生,根据我们的调查,火车劫案的幸存旅客中有多人声称,劫匪被一伙华人击杀后逃走。这些证词虽然零散,但指向性非常明确。”
“其中一名旅客描述,那伙华人行动迅速,配合默契,显然受过专业训练。他们击毙劫匪后,带走了部分财物,随后消失在河谷中。”
克罗克眉头紧锁,“火车劫案的调查结果我知道,你不用重复…..”
格雷夫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们还抓捕审讯了中国沟的几名清国人。他们交代,几天前中国沟发生了大变动,一伙外来人击杀了原来的堂口领袖,重新建立了秩序,还给青壮年留下了一些枪支。但奇怪的是,这伙人随后便销声匿迹,至今没有再现身。”
克罗克的眼神逐渐阴沉:“你的意思是,这伙华人和火车劫案、工业区纵火案有关?”
“可能不止是有关,”格雷夫斯目光如刀,“所有的线索都表明,这是一伙从圣佛朗西斯科来的黄皮暴徒,很可能直接受到义兴公司指挥,他们有计划地潜入萨克拉门托,策划了这一系列事件。他们的手法虽然不算高明,但足够有效——栽赃给南方老兵,制造混乱,掩盖真实目的。”
他停顿了一下,特意看了看克罗克的表情,随后从笔记本又中抽出一份《河谷先锋报》,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这家报社的老板主动找到了我的人,报道的素材是由一个白人记者和一个华人提供的,而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是那个华人。”
“他还专门说了,那个白人看着很有有钱,但是没什么城府。”
“这进一步证实了我们的猜测——这伙清国人是目的明确,提前做了计划的,其中至少有一部分人曾经接受过军事训练,行动极为危险。”
克罗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了一下,接着询问:“之前的罢工中,工业区解散了许多华工,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格雷夫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他们分散在河谷平原,躲避搜捕。我怀疑,劫匪中就有这些曾经的华工参与。更令人不安的是,我们派去调查一处华人营地的侦探至今没有消息,很可能已经遇害。”
克罗克叼着烟斗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格雷夫斯:“这说不通……华工在铁路上干了这么多年,虽然有过罢工和与爱尔兰人的械斗,但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有组织的袭击。他们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激进?”
他沉默片刻,突然抛出一个尖锐的话:“格雷夫斯先生,我相信你今夜前来,不只有这些线索,你可以直说。当然,如果你不介意这是一场私下会面的话。”
“您什么意思?”
克罗克走近身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金库和守卫的问题。就算是他们曾经在工业区做工,熟悉道路,也不可能知道办公楼金库的位置,除非有内鬼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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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夫斯轻轻抬头,看着对面这个铁路董事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当然,克罗克先生。”
“我相信北方军的素质,就是是工业区的守卫再玩忽职守,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被这么多人潜入。”
“能够接触到金库还能深夜从容骗过守卫的人选,除了四个董事之外、只有几个人——亨廷顿先生任命的工业区主管霍华德、霍普金斯先生任命的财务主管霍顿,您的弟弟法律顾问,以及斯坦福先生的私人秘书。”
“这里面有一个奇怪的点,我第一时间安排了人对他们进行跟踪,同时在调查他们的消费和账户。”
“只是,您也知道,这几个人我没办法采用太过强硬的手段,除非有更直接的证据。”
“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格雷夫斯喝完了杯子里威士忌,晃了晃杯子。
“其实,您不私下找我,这一两天我也会去找您。”
克罗克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强硬的侦探队长,那人眼里蕴藏的意味突然让他有些下意识的警惕。
“你是指什么?”
“霍顿是你的人吧?克罗克先生?”
“持续两年的时间,霍顿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情人,有个账户一直在长期接受一个下游公司的资助,两年总计二十万多美金。”
“我的人日夜跟踪,整整两天,除了去工业区工作、接受质询和回家之外,他只去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女人,还有就是您。”
“他很慌张,非常慌张,甚至走路都能摔跤的那种慌张,你能懂我意思吗?霍顿先生已经快六十岁了,我怀疑他摔这一下能要他半条命。”
“这件事要不就是他深度参与了,要不就是工业区劫案丢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这个老头非要事发第一天的深夜偷偷跑去您那里汇报。”
“而据我所知,霍顿是霍普金斯先生的亲戚,也是霍普金斯先生直接任命的工业区财务实控人。”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里面的疑点?好让我在董事会汇报时有合理的借口。”
克罗克的脸微微抽搐。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暗指,是我直接指挥了华工们的暴动?”
格雷夫斯微微摇头,自顾自地倒上了杯中的威士忌,“华工是您提议加入整个建设工程,华工的小队模式和工头制度也是您直接改革组建,在这五年期间,您能影响和控制的华人头目我相信肯定不会少。而且,我听说,你精通那些清国人的语言。”
“或者义兴公司的掌权者跟您就有一些利益交换,铁路完工后可是有大批的华工去了圣佛朗西斯科。”
“正如您说的,华工没有这个组织性和暴乱的胆子,除非有人在背后给了他们足够的承诺。”
克罗克笑了,表情开始变得有些轻佻,“比如呢?”
“比如驱逐爱尔兰劳工,重新采纳华工,比如提高华工的待遇。”
“这些足够让那些失业的黄皮猴子玩命,同时再安排一个能骗过守卫的内鬼,例如让这个霍顿拿着您的手写信,或者干脆就是您直接出面。”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棋手永远不会亲自下场。”
克罗克坐到椅子上,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前北方军上尉,“不够,这些理由都不够。靠着这些猜测,你说服不了董事会,最多让我多一些微不足道的麻烦。”
“是的,克罗克先生,我知道这只是一种猜测,并没有证据。”
“我听说您是纽约的贫民窟出身?”
格雷夫斯再度尖锐地开口,直接指向面前这位铁路董事的童年,这显然直接惹怒了对面的董事,让他的脸上瞬间带上了阴霾。
“你最好趁我没发火之前把你要说的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