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来拜见文先生。”
苏惟瑾上前,依足礼数,
深深一揖,姿态不卑不亢。
文徴明微微颔首,放下书卷,
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吧。
明远在信里对你推崇备至,
说你是难得一见的璞玉。
沭阳……倒是出了个人才。”
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那句“沭阳”微微拖长的尾音,
隐约透出一丝“小地方能出什么真龙”的疑虑。
苏惟瑾安然就坐,腰背挺直:
“业师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惟是平日不敢稍懈,勉力向学罢了。”
文徴明不置可否,开始了例行的考较。
先是问四书五经的基础义理,
朱注程传,苏惟瑾对答如流,
根基之扎实,让文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稍稍坐正了些身子。
随即,问题逐渐深入。
文徴明乃学问大家,涉猎极广,
从《春秋》微言大义问到《周易》象数之理,
又从《史记》太史公笔法问到《汉书》典章制度。
苏惟瑾超频大脑全开,
不仅将典籍原文和各家注解信手拈来,
更能融会贯通,提出自己的见解。
虽谨守学术规范,
但角度之新颖,逻辑之严密,
常能发前人所未发。
文徴明脸上的淡然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奇。
他忽然话锋一转,跳出经史,
问及时务:
“近来东南倭患频仍,
依你之见,根在何处?
何以根治?”
此问涉及军国大事,
远超普通秀才所学范围,
显然有为难之意。
苏惟瑾略一沉吟,从容道:
“学生浅见,倭患之根,表象在寇,
内里在商,根本在海。”
“哦?详述之。”
文徴明目光一凝。
“所谓在寇,乃疥癣之疾;
所谓在商,乃沿海豪商大贾乃至部分势要之家,
为牟暴利,暗中勾结倭寇,
贩运违禁物资,提供情报,
乃至窝销赃物,此乃痈疽之患;
所谓在海,乃朝廷海禁过严,
片板不得下海,
断绝无数靠海吃海百姓生路,
迫其从贼,
且使万里海疆沦为不设防之地,
倭寇来去自如。
故学生以为,根治之策,
绝非仅靠增兵剿抚,
更需严厉查处通倭内奸,
同时……或许可考量有限度地开放海禁,
设市舶司加以管理,
将海上贸易纳入官府掌控,
既可绝部分走私之念,
亦可增朝廷税收,
练水师以卫海疆。”
这番论述,融合了现代经济学、
社会学和军事战略的眼光,
用当时能理解的语言包装出来,
可谓石破天惊!
尤其是“有限度开海”之议,
在当时绝对是敏感又超前的观点。
文徴明听得悚然动容,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眼中精光连闪。
他紧紧盯着苏惟瑾:
“此论……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