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握着手机的手还在抖,听筒里林晓的声音仿佛还在回荡:“妈,我怀孕了,八周了,医生说都好。”
她愣在葡萄架下,阳光透过叶隙落在脸上,暖得有些发烫,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咋了这是?”林大明扛着锄头从菜园回来,裤脚沾着泥,看见老伴哭,急得把锄头往地上一扔。
“是不是丽丫头在宛城受委屈了?还是平子那小子又不听话了?”
安然抹了把脸,笑得嘴角咧到耳根:“是晓丫头!晓丫头有了!”
她拽着老头的胳膊,手劲大得像年轻时候。
“咱要抱外孙了!医生说都好,胎心稳着呢!”
林大明手里的工具“啪嗒”掉在地上,砸到了他的脚上,他都没有感觉到。
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像突然点燃了两盏灯。
“真……真的?”他抓住安然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她生疼,“没骗我?”
“骗你干啥!”安然捶了他一下,眼泪又涌出来。
“晓丫头刚挂的电话,说让咱别担心,等稳定了就回来住阵子。”
林大明突然拽起她的手就往院外跑,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噔噔”响。
“你干啥去?”安然被他拽得踉跄,手里的豆角篮子晃掉了,绿莹莹的豆角滚了一地。
“去观音庙!”林大明的声音带着风。
“十里地不算啥,我得去给菩萨磕个头,求她保佑咱晓丫头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他跑得飞快,后背的汗湿了一片,像幅洇开的水墨画。
观音庙在山坳里,路是去年修的石阶,林大明却嫌慢,拉着安然抄近道走土路。
荆棘勾破了他的裤脚,他浑然不觉,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让晓丫头少受点罪,让孩子健健康康的……”
安然跟在后面,看着老头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林晓出生那天,他也是这样,在房外搓着手来回走。
医生说“母女平安”时,这个从不流泪的汉子,蹲在墙角哭得像个孩子。
庙门口的老和尚看见他们,笑着合十:“施主是来还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