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处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不已,他蹲下身,将她轻轻搂住,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平常他能和兄弟们吹牛打屁,聊聊黄色内容,这种场面他组织不了合适的语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左梦梅终于哽咽着开口,声音沙哑,“爹爹……爹爹他对部下一直很宽容,从不克扣军饷,有财物也多是分赏下去……为何还会遭此横祸?”
“就因……就因为一个王仁吗?” 她抬起泪眼,迷茫而痛苦地看着刘处直,“刘大哥,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一镇总兵的家人居然会被自己手下干掉了。”
刘处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梦梅,这世道崩坏,人心里的野兽就被放出来了,你爹或许待军士不薄,但军纪松弛,上行下效,终会酿成大祸。”
“王仁之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在这乱世,没有足够的力量和严明的规矩,无论是高宅大院还是寻常百姓家,都如同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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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说道:“你爹……他手握重兵,却未能约束好部下,亦有责任。”
左梦梅闻言,泪水流得更凶但她知道刘处直说的是事实,父亲左良玉虽算得上是一员悍将,但其部队军纪确实不敢恭维,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恶果会如此惨烈地报应到自己家人身上。
这时,李虎快步走来,抱拳道:“大帅,府内已清理完毕,共发现幸存仆役三人,皆伤势沉重医官正在抢救,左府直系亲眷……仅左小姐一人生还,城内乱兵尚有部分在负隅顽抗或趁火打劫。”
刘处直见李虎来了瞬间恢复了统帅的冷静,他扶着左梦梅站起来,对李虎下令:“李虎你写一份调令,命高栎、李茂、史大成、孔有德、刘体纯,以及马世耀、郭世征,立刻率本部人马入城,弹压兵变,肃清乱兵!凡持械抢掠、奸淫妇女者,无论官兵百姓,立斩不赦!尽快恢复城内秩序!”
“得令!”李虎领命,立刻转身去办理。
五营正兵加上骑兵营一万七千人接到命令后当即开进许州城内,原本还在烧杀抢掠的左良玉部乱兵,以及一些趁机作乱的兵痞、混混,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如果他们组织起来还能同义军杀个有来有回,但现在左部官兵都是几人或十几人的劫掠小队,面对大量义军战斗几乎没有悬念,负隅顽抗的被迅速歼灭,投降的则被缴械看管起来,城内的骚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平息下去。
一些幸存的左部军士见义军势大,又军容严整,不少人动了心思,纷纷想要投靠,几个带头的小军官被引到刘处直面前。
“刘大帅!我等愿追随大帅,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大帅有所不知,我们崇祯六年前也是义军啊,是那个黄莺的部下,老掌盘死了我们才投靠的官军,现在加入义军也算是回家了。” 一个脸上带疤的千总抱拳道,眼神中带着讨好和期盼。
刘处直看着这些刚刚还在参与抢掠的兵油子,眉头微蹙,他沉声道:“你等都是左镇的兵,左镇待你们不薄,今日之事,虽起于王仁,但你等冲击主帅府邸,屠戮上官家眷,已犯下大忌。”
那千总急忙辩解:“大帅明鉴!实在是那王仁欺人太甚,弟兄们一时激愤才做下了这等事。”
刘处直抬手打断了他:“不必多言,我营中自有规矩,不收留背主弑上、军纪败坏之徒,原本我想宰了你们给左小姐报仇,但是她执意要让左良玉处理你们,所以今天我不杀你们,你等若还想活命就看左良玉的意思了,明日我派遣一部人马押送你们去太康县将此地情况告知左良玉,是杀是剐,由你们左镇自行决断。”
那几个军官面面相觑,眼神充满了恐惧,左良玉就算再宽厚,放过他们的可能性也不高,几人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有数百人看着他们要是逃跑立马被砍成肉酱,让左良玉处理的话还能多活几天,也只好接受了命运。
处理完兵变和降卒事宜,天色已近黎明,刘处直坐在许州州衙休息,知州和其余官员在兵变第一时间就逃跑了义军没有抓住他们,看着窗外逐渐泛白的天空,眉头紧锁,许州之事已了,他必须尽快率军离开了,但是,左梦梅该怎么办?
虽然自己不在乎她是不是左良玉的女儿,但是这个时代礼法森严,男女私相授受尚且为人诟病,何况是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私奔?这对左梦梅的名节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自己已经答应了要照顾她了,况且就算自己对她没有感情也不能将她留在许州,这里刚经历兵变,左良玉还在太康县,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此地,无异于羊入虎口。
刘处直回头,看向内室方向,那里,左梦梅正由几个救下的丫鬟陪着,勉强收拾着心情,经过这一夜的生死与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放不下这个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