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还是不太明白,总问苏师傅:“您这布洗一次浅一次,他们咋还愿意买?”
苏师傅还是坐在染缸前,慢悠悠地搅着木勺。缸里的蓝水泛着泡沫,阳光照进去,像撒了一把碎星星。“阿福,你看这染缸。”他指了指青石缸,“新染料快,可少了发酵的功夫;我这布慢,可每一步都得等——等蓝靛发酵,等布料吸色,等太阳把布晒软。日子不也是这样?快不得,得慢慢熬,熬着熬着,就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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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蹲在旁边,看着苏师傅的手。那双手在蓝水里泡了几十年,却还是稳得很,木勺搅出的漩涡,一圈圈,不急不躁。他忽然想起前几天洗自己那件新染料的蓝布褂子,搓的时候硬得硌手,晾在院里,风一吹,哗啦哗啦响,像块铁皮。而上次帮苏师傅收布,那布摸在手里,软得像云朵,风一吹,是轻轻的飘。
入秋的时候,李婶的闺女出嫁了。新娘穿的那件蓝布衣裳,是苏师傅染了五遍的——第一次染得深,第二次浅一点,第三次再浅,直到染出一种像清晨薄雾的蓝。新娘穿着它走在红毯上,风拂过衣角,那蓝轻轻晃,不像别的嫁衣那样鲜艳,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温柔。
镇上的人都围过来看,有人说:“这布真好看,比新染料的还显好。”
李婶站在旁边,看着闺女的背影,抹了抹眼角:“你看,洗几次就更软了,她以后过日子,就能像这布一样,慢慢暖起来。”
那天晚上,苏师傅把老染缸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周德海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茶:“苏师傅,以后这染缸,还得您多费心。”
苏师傅接过茶,喝了一口,抬头望向院里的竹竿。月光洒在空竹竿上,他好像看见那些淡蓝的布在风里飘,像一片片温柔的云。“放心,”他说,“只要有人要,我就一直染下去。”
布庄的生意还是很好,新染料的蓝布堆在柜台前,亮得晃眼;后院的老染缸也没闲着,每天都飘着酒糟和草木的香。有人来买布,周德海会问一句:“要快的,还是要软的?”
要快的,拿新染料的布,亮堂,耐脏;要软的,等苏师傅染,慢一点,却能洗出越来越暖的颜色。
青河镇的日子,就像这两种蓝布——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