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胡说,等天亮了问问陈三就知道了。”苏文渊站起身,看向窗外的火光,“对了,您派去烧草料棚的人,此刻怕是正被我的伙计围着呢。毕竟,谁会把真货放在马帮眼皮子底下?”
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老马头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听:“苏文渊,你赢了。可库伦那边……你以为王爷会善罢甘休?”
“生意场上的事,从来不是靠抢的。”苏文渊走到门口,推开房门,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灰的味道涌进来,“至于王爷,我自有办法让他明白,合作比结仇划算。”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巷子里传来陈三的声音,正指挥着人灭火。苏文渊望着晨光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他昨夜没说完的话。他转身对被绑着的老马头说:“你那伙计没说完的,我替他补上——长声两下是危险,对吗?”
老马头闭上眼,没再说话。
日头升高时,火已经灭了。陈三蹲在烧焦的草料堆前,手里捏着块黑炭,在地上画着什么。苏文渊走过去,看见他画了串歪歪扭扭的驼铃,旁边写着“陕甘马帮”四个字。
“我爹是陕甘马帮的把头,去年在库伦被王爷的人扣了。”陈三的声音哑得厉害,“老马头说,只要帮他劫了您的货,就放我爹回来。”
苏文渊递给他个水囊:“马帮的密语,是你爹教的?”
陈三点点头:“敲石子是我们联络的法子,不同的次数代表不同的字。笃笃笃是‘火’,笃笃笃笃是‘险’……”
“那昨夜你敲的五下,是什么意思?”
“是‘救’。”陈三的眼圈红了,“我想告诉你,有人要对您不利。”
苏文渊望着远处的驼队,忽然说:“我的货还是要发往库伦,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
陈三猛地抬头:“您肯带……带我去?”
“你爹是被王爷扣了,咱们正好去问问清楚。”苏文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路上得听我的,马帮的密语,或许还用得上。”
陈三用力点头,眼里的光比日头还亮。远处,苏文渊的伙计们正赶着驼队往城外走,驼铃的叮当声里,混着几声极轻的敲击声,笃、笃笃,像是三颗石子落在空木碗里,清脆,又带着些说不清的期待。
风从雁门关的方向吹来,带着远方草原的气息。苏文渊知道,这趟库伦之行不会太平,但他摸了摸袖袋里那张画着火把的地图,忽然觉得,有些密语,不止是用来传息的,更是用来照亮前路的。就像此刻晨光里的驼铃,响得再远,也总能引着人找到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