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长矛手结成密集的阵型,如同移动的死亡森林,无情地向前推进。无数奔逃的梁军士兵被从背后刺穿,矛尖带着血淋淋的内脏碎片从胸前透出。有些人被数根长矛同时刺中,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挑在半空,发出非人的惨嚎,直到血流殆尽。
许多慌不择路的梁军士兵被迫跳入冰冷的玄武湖,企图泅水逃生。然而,叛军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湖面,顷刻间,湖水中箭如雨下,中箭者惨叫着沉入水底,清澈的湖水被大片大片地染成暗红色。一些好不容易游到对岸的士兵,刚爬上岸,就被等候在那里的叛军砍杀,尸体滚落湖中,激起层层血浪。
一些凶性大发的叛军,甚至以虐杀为乐。他们将受伤未死的梁军士兵围起来,用刀剑慢慢切割,听着他们的哀嚎取笑;有的比赛砍杀的数量,将砍下的头颅挂在马鞍旁作为战利品;还有的将俘虏的军官按倒在地,当众斩首,首级被挑在长竿上示威……
玄武湖畔,蒋山脚下,原本的佛国净土,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连天空似乎都被映成了淡淡的红色。
自相践踏而死者,被叛军屠杀者,不计其数,具体数字已无法统计,但绝对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败。
萧纶虽在亲兵护卫下奋力弹压,甚至亲手斩杀了几名逃兵,但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看着眼前这修罗场般的景象,他心如刀绞,悲愤欲绝,最终只带着八九百残兵败将,仓皇逃到了西南的宣城据守,才勉强稳住脚跟。而西丰公萧大春、大将霍俊等许多来不及逃跑的将领,则不幸成了侯景的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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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陵王萧纶的四万援军,竟如此迅速地、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溃败,消息传入台城,如同又一盆冰冷刺骨的雪水,当头浇下。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瞬间被彻底扑灭,连一点青烟都未曾留下。城中军民心中,被巨大的失望、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更深不见底的绝望所笼罩。
柳津老爷子强撑着早已被忧劳拖垮的病体,在家人的搀扶下登上城头,望着蒋山方向尚未散尽的硝烟和隐约可见的叛军庆祝的篝火,仿佛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同胞被屠杀的最后哀嚎。
他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垛口,指甲几乎要嵌进砖石里,捶胸顿足,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天不佑大梁乎?!奈何至此!奈何至此啊!” 声音凄厉,闻者无不动容落泪。
没过几天,对台城而言,一个更加沉重、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降临——顶梁柱老将柳津,因长达数十日的忧劳、焦虑,亲眼目睹援军溃败、希望破灭,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竟一病不起,任凭医官用尽方法,终是药石罔效,含恨与世长辞!
柳津性格刚烈倔强,在台城被围的这些艰难日子里,正是他以其威望和宁死不屈的意志,稳定军心,指挥若定,一次次击退侯景的猛攻。他是台城军民心中不倒的旗帜,是黑暗中的精神支柱。
他的去世,对守军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许多士兵听到噩耗,都忍不住失声痛哭,仿佛天塌了一般,失去了最后的主心骨,城中弥漫着一种末日将至的悲观绝望情绪。
得知台城的“定海神针”柳津已死,侯景大喜过望,狂笑着下令叛军昼夜不停地猛攻,攻势愈发猛烈疯狂,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而城内的军民,则在柳津之子柳子礼、明威将军萧确等人的带领下,怀着无尽的悲愤与近乎麻木的绝望,继续凭借着残存的意志,苦苦支撑着这摇摇欲坠的孤城。
前途,似乎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