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他进去了,结果也不会改变。早在侯景之乱爆发的第二天,萧绎就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确切消息。然而,这位王爷心中盘算的,并非如何尽快解救父兄和都城,而是恶毒地期盼着父皇萧衍和太子哥哥萧纲能在这次劫难中“顺利”毙命。他几乎每天都要对着偷偷收藏的父兄画像,进行着阴暗的诅咒,祈祷他们早日归西,好为自己登上帝位扫清障碍。勤王?他巴不得建康的火再烧得旺一些!
不过,萧绎这半个月来过得也并不安心。不断有自称是“建康来的使者”(其中不少是汉军细作假扮)前来江陵,催促他立刻起兵勤王。更让他焦躁的是,周边的封疆大吏们,如湘州刺史柳仲礼、衡州刺史韦粲(名将韦睿之孙)、巴陵太守胡龙牙、宣猛将军李孝钦、武陵太守陈文彻等人,已经纷纷起兵,率部向建康方向开进!这些人在出兵的同时,都不忘写信给地位最高、兵力最强的湘东王萧绎,请他出面主持勤王大局,协调各方行动。
然而,面对雪片般飞来的求援信和各方催促,萧绎的选择是——装死!他紧闭王府大门,称病不出,对所有来信和使者一律不予回复,当起了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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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江总。在江陵碰了一鼻子灰后,他没有放弃,忍着饥饿和疲惫,继续向北走了四天,终于在二月初五这天,步履蹒跚地走到了汉国重镇——襄阳城下。
襄阳的守门汉军士兵倒是没有过多为难他,只是见他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南边逃难过来的普通流民,例行公事地盘问了几句便放他入城。江总进城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一家食肆,用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碎玉换了一顿饱饭。热腾腾的食物下肚,他总算恢复了些许元气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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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耽搁,立刻前往襄州刺史府,求见最高长官——襄州刺史、荆北都督韦孝宽。
韦孝宽在刺史府庄严肃穆的正厅接见了他。望着眼前这位虽然清洗过、但依旧难掩憔悴与风尘之色的文人,韦孝宽目光平静。
江总整理了一下勉强还算整洁的旧袍,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和清晰:“在下乃南梁东宫舍人江总,奉太子殿下之命,冒死北上,特来向汉王殿下求援!侯景逆贼作乱,建康危在旦夕,太子殿下及全城百姓身处水火!恳请汉王殿下念在与太子翁婿之情,速发天兵,渡江南下,拯救江南百万黎民于倒悬!此恩此德,我大梁上下,永世不忘!” 他将自己的使命和恳求一股脑儿说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期盼。
然而,韦孝宽听他说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江舍人,你的身份,我暂且相信。你的来意,我也明了。但是,请恕韦某无法从命。”
他伸出三根手指,条分缕析地陈述理由,每一条都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在江总的心上:
“第一,此等两国交兵、兴师动众之大事,岂能仅凭你口说无凭?你言奉太子之命,却无太子亲笔手书,亦无东宫印信为凭。万一我军渡江之后,梁国朝廷反口,声称我大汉不宣而战,入侵友邦,届时我汉国在天下道义之上,将置于何地?此风险,韦某不敢冒,汉国亦不能冒。”
“第二,韦某官职,乃是镇南将军、襄州刺史,职责在于镇守汉国江北疆土,防御南面。无权,也绝不敢在未得王命的情况下,擅自调兵进入他国境内。若要出兵助梁,必须有汉王殿下亲自颁发的金令与调兵虎符!无诏而跨境用兵,形同谋逆!此乃国法军规,绝无通融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