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大师慧眼!朕也觉此次将帅失和,必是侯景平日跋扈嚣张,为诸将不喜所致。唉,侯景此人,勇略是有的,就是这性子……杀心太重,不懂仁恕之道!看来,确需让他好好聆听佛法,感悟朕的慈悲之心了。” 他完全被带偏了思路,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侯景不够“佛系”。
朱异在一旁听得眼角直抽,心里暗骂:“普信你这老东西,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让侯景那头豺狼学佛?亏你想得出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正好也在为如何安置带着三千精锐、如同烫手山芋般的侯景而犯难。既然皇帝也同意让他“学佛”,那正好顺水推舟。
于是,朱异躬身奏道:“陛下,大师所言,实乃金玉良言。侯景虽有过,然其忠心可嘉,麾下三千精锐亦是百战余生之劲旅。如今建康守军不足,正需强军拱卫。不如……就让侯景率其部众,驻守石头城,既可保卫京畿,亦可让其就近聆听梵音,感受佛祖教化,潜移默化,修身养性。陛下以为如何?”
石头城是建康西面的军事重镇,地位关键。萧衍一听,觉得这个安排简直完美!既利用了侯景的兵力保卫京城,又给了他一个“修行”的环境。他仿佛已经看到侯景在晨钟暮鼓中渐渐被感化,成为一位仁勇双全的完美将领。他龙颜大悦,当即拍板:“善!就依朱卿所奏!命侯景为石头城戍主,所部驻扎城内,无诏不得擅离!”
“陛下圣明!”朱异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躬身施礼,目的已然达到,便告退而去。
当天中午,南梁朝廷便以极高的效率,向天下发布了令人瞠目的诏书。诏书中极力盛赞淮安王、大将军侯景如何忠勇无双,如何在叛将作乱中力挽狂澜,如何历尽艰辛南归;同时痛斥淳于文成、侯安都等人为卖国求荣、背信弃义的无耻奸贼,天下共击之!并正式下令,淮南各州郡军队、府库,立即实施“战略转移”,放弃江北土地,全部南撤至江南,依托长江天险,巩固江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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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长江北岸,正准备渡江南下、赶往建康向朝廷当面陈说真相的淳于量,恰好在岸边听到了这份诏书。他跪在冰冷的江边,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想到六万北伐大军就这么成了叛军,想到自己父亲一片忠心却被污为叛贼,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捶打着地面:“苍天啊!我还是……晚了一步啊!!!” 声音凄厉,闻者落泪。
而与此同时,在汝阴前线秣马厉兵、准备一举拿下淮南的汉军先锋王雄,也收到了南梁主动放弃江北、全线南撤的塘报。他先是愕然,随即气得将手中的马鞭狠狠摔在地上,对着南方破口大骂,声音响彻大营:
“萧衍老儿!我****十八辈祖宗!这他娘的又是兵不血刃?!我们他娘的调兵遣将、筹备粮草、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又他娘的白准备了?!你们南梁还能不能堂堂正正打一仗了?!”
营中诸将也是面面相觑,愤懑难平,一股力气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难受。
唾手可得的战功,就这么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