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雷霆将发未发之际——
“阿弥陀佛——!”
一直静立一旁的普信大师,突然运足中气,发出一声如同狮吼般洪亮的佛号,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上前一步,宝相庄严,对着萧衍沉声道:“陛下!佛祖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胜败、得失、荣辱,不过皆是泡影尘埃,岂可因此扰了清净佛心,动了无名怒火?陛下乃佛国天子,当以慈悲为怀,以定力为基啊!”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萧衍刚刚升腾起的怒火。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惭色,双手合十,对着佛像方向微微躬身,喃喃道:“大师所言极是……是朕着相了,险些乱了向佛之心,罪过,罪过……”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强行将那股憋闷压了下去。
朱异在一旁看得心中暗挑大拇指:“这老秃驴,关键时刻,还真他娘的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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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衍情绪稍稳,朱异赶紧趁热打铁,继续用沉痛的语气说道:“陛下,如今局势危殆。那六万大军若尽数降汉,汉军在江北兵力瞬间可达十万之众!而我淮南各州郡兵力空虚,恐怕……恐怕江北之地,转眼将不为我所有啊!” 他刻意夸大了危机感。
萧衍强压着怒火和心痛,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依你之见,如今该当如何?”
朱异早已备好说辞,立刻接口:“陛下,为今之计,与其坐等汉军铁蹄逐一攻占江北城邑,损兵折将,不如……我们主动放弃江北,将兵力、粮秣、愿意南迁的士民,全部撤回江南!凭借长江天堑,固守江防!汉军不善水战,更无足够舟船,如何能渡我长江天险?此其一。”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萧衍的神色,继续分析:“其二,汉军即便拿下淮南,也未必是福。中原疆域辽阔,汉军本就分兵驻守,捉襟见肘,如今再添淮南这大片土地,其防线必然拉得更长,兵力更为分散!届时,陛下可遣使联络北齐,约定南北夹击,共图中原!说不定,不仅能收复淮南,更能与齐军共分中原之地!此乃以退为进,舍小利而谋大局之上策也!”
萧衍听着朱异的分析,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觉得朱异此言确实老成谋国,深合兵法,不仅化解了眼前的危机,更描绘出了一幅未来南北夹击、收复中原的宏伟蓝图。他不由得点头赞许:“朱爱卿不愧是朕之股肱,临危不乱,思虑周详!此言大善!”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侯景,语气转冷:“只是……侯景此次出征不利,致使将帅失和,大军溃败,亦难辞其咎!该罚!”
这时,普信大师再次恰到好处地出场了。他双手合十,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陛下,老衲虽未见过那位侯景将军,然听闻其人生性悍勇,杀心甚重。陛下欲使其成为匡扶社稷的‘应梦贤臣’,恐其戾气有碍天命。若想成就大业,此人还需潜心学习我佛慈悲之法,体悟仁善之意,化去一身暴戾之气,方能真正为陛下所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