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绰看着那锦盒,心思电转。他为官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棱角分明的愣头青。即便此番要按汉王之意让郑道昭退下去,但郑家树大根深,尤其是郑道昭的女婿,乃是汉王义弟、手握重兵的大将高昂,其背后还站着渤海高氏。为自己,也为苏氏子孙日后计,实在不宜将这等势力彻底得罪死。有些场面上的“人情”,不得不收。
想到这里,苏绰脸上笑容舒展,仿佛被郑道昭的“盛情”打动,伸手接过了锦盒:“既然如此,郑公厚意,绰却之不恭,那就代家母先行谢过了。寿辰之日,再请郑公过府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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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绰收下礼物,郑道昭心中大喜过望,自觉事情已成了一半。他趁热打铁,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试探道:“贤侄近日……可曾拜见过大王?” 他刻意营造出一种分享机密的亲近氛围。
苏绰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语气平淡:“近日政务繁忙,案牍劳形,还未曾得空觐见大王。郑公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故意装傻。
郑道昭观察着苏绰的神色,见他不似作伪,便继续引导:“贤侄,如今长安官场都已传遍,大王有意革新官制,扩充相权,设立七相之位!这可是天大的变动啊,朝野上下,人心浮动,都盯着这几个位置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绰。
“哦?竟有此事?” 苏绰放下茶杯,脸上适当地露出惊讶之色,“我整日埋首文牍,竟未曾听闻。郑公消息果然灵通。” 他继续装糊涂。
郑道昭有些急了,觉得苏绰是在故意拿捏,便索性挑明:“贤侄休要再瞒老夫了!大王不是已下旨,让贤侄推荐两位相国人选吗?不知贤侄心中……可有了计较?” 他目光灼灼,充满了期待。
苏绰见火候已到,便不再绕弯子,故作沉吟片刻,道:“既然郑公问起,绰也不敢隐瞒。我意,首要推荐巴蜀都督府长史高宾。此公乃吏考正途出身,历任县令、郡守、州刺史,外掌军务,内理民政,允文允武,政绩卓着,堪当大任。”
郑道昭闻言,点了点头。高宾确实是能吏,名声在外,但他并非门阀出身,威胁不大。他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个名额。“高长史确是干才。那……另一人选呢?贤侄心中可已想好?”
苏绰看着郑道昭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心中暗叹,知道戏肉来了。他微微一笑,反将一军:“这另一人选嘛……绰确实还在斟酌。郑公执掌礼部,识人遍天下,不知可有英才俊杰,愿向绰举荐一二?” 他刻意在“英才俊杰”上加重了语气。
郑道昭被将了一军,脸色微僵。他总不能毛遂自荐,那也太失身份,太过直白了。他干笑两声,迂回问道:“贤侄遴选相才,不知……大王可曾定下何种标准?有何具体要求?” 他希望能找到自己符合的条件。
苏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收敛笑容,正色道:“郑公问起,绰倒是想起大王曾多次提及。大王言道,欲入相者,须深知民间疾苦,通晓地方庶务。曾明言:‘不历州郡,无以仕省台’!未有主政一方之经历,于国计民生无切身体会者,纵有才名,亦难入大王之眼,难当相国之重任啊!”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郑道昭,这番话,几乎是明着告诉郑道昭:你郑道昭虽出身名门,官至礼部尚书,但一直是清贵官职,从未担任过需要处理实际政务的州郡长官,按照汉王的标准,你根本不符合入相的资格!
郑道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岂能听不懂这弦外之音?一股羞愤和尴尬直冲脑门,老脸微微泛红。他强自镇定,讪讪道:“若……若依此标准,恐怕满朝文武,也寻不出几个合格之人吧?” 他试图混淆视听,拉低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