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刚刚举行过盛大的开国典礼,空气中还弥漫着庆典的烟火气息和未散尽的喧嚣。皇宫外的广场上,彩旗仍在微风中飘扬,但参加典礼的人群已经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彩纸和车辙痕迹。
侯景站在皇宫门前,一身崭新的骠骑将军朝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那条微瘸的腿似乎今日也挺直了许多。手中握着刚刚得到的虎符和节杖,这意味着他如今都督四州军事,掌管山东八万兵马。
"万景啊,"高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侯景急忙转身,见皇帝亲自步出宫门相送,"这一别,又不知何时再相见了。"
侯景立即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单膝跪地:"陛下亲自相送,臣惶恐!臣虽在山东,心永远向着邺城,向着陛下。"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哽咽,仿佛激动得难以自持。
高欢笑着扶起他,双手紧紧握住侯景的手臂。两人目光相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精心掩饰的算计。
"山东乃大齐东大门,交给你,朕放心。"高欢语气恳切,但握着侯景手臂的力道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记得常来信,让朕知道你在那边的情况。"
侯景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青石板:"臣定当竭尽全力,镇守东疆,为陛下分忧!"他抬头时,眼中恰到好处地闪着泪光,"当年在怀朔镇,若不是陛下..."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高欢打断他,拍拍他的肩膀,"你对我有恩,我始终记得。"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但两人心知肚明。
两人在城门外又上演了好一阵"君臣相得"的戏码,直到侯景的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高欢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太子高澄这时才从宫门后走出,来到父亲身边:"父皇真相信那个死瘸子会对您忠心耿耿?"年轻太子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
高欢没有回头,目光仍望着远方扬起的尘土:"澄儿,为君者,不能只看表面。"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侯景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用得好了可以杀敌,用不好会伤到自己。"
"可是侯景在征南大将军任上的所作所为..."高澄压抑着怒气,"齐、青、南徐三州的百姓,从三百万锐减到不足百万!不是被逼逃往河北,就是渡河南下。儿臣收到的奏报说,侯景纵容部下烧杀抢掠,甚至以人肉为军粮!"
高欢终于转过身,眼神复杂:"这些,朕都知道。"他的目光扫过广场上忙碌收拾的宫人,"但你可知,去年北徐州大旱,朝廷无力赈灾,若不是侯景用...非常手段筹集军粮,东线早就溃败了。"
高澄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父皇是在为那瘸子开脱?"
高欢缓步向宫内走去,高澄紧随其后。"澄儿,你可知现在大齐下一个敌人是谁?"
"自然是北周宇文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