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流动的纹路,正是他们徒步雨崩时,在神瀑下的冰湖里看到的融水轨迹。那些冰蓝的水流,从冰川的裂缝中渗出,带着远古的寒意,在湖面上画出变幻莫测的图案,如同大地的指纹。此刻,它们竟在这候车室的核心层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永恒地流淌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棱镜还在旋转,它折射出的七彩光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正好打在那座停摆的挂钟上。
10:17。
指针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里。
然而,随着光芒的照射,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表盘上10:18的位置,指针的阴影——或者说,是某种超越了阴影的存在——开始缓缓拉长。那道影子脱离了表盘,投射在候车室的地面上,不断延伸、变形。
阿玉和钟华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地面上的影子。
它不再是简单的时针和分针的投影。它变得复杂、曲折,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形状。
那形状……
阿玉想起了那个纳木错的夜晚,零下十几度,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他们打着手电筒在冰面上行走,偶然低头,发现冰层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那些裂纹从湖心向四周辐射,有的粗壮,有的纤细,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像是大地在寒冷中发出的叹息,又像是星空倒映在冰面的痕迹。
地面上的影子,恰好就是纳木错湖面结冰时的裂纹图案!
一模一样。
每一道分支,每一个拐角,甚至裂纹末端那细微的分叉,都与他们记忆中的冰面裂纹丝毫不差。仿佛那座停摆的挂钟,不仅记录着时间,更封存着某个遥远湖泊的冬日记忆。
棱镜的旋转开始变得缓慢,七彩的光芒也渐渐柔和下来,不再那么刺眼。候车室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只有棱镜旋转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像是时光本身的心跳。
阿玉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流动的冰蓝色核心层。指尖即将接触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冰凉,却又带着一丝暖意,仿佛触碰到了记忆的皮肤。
“你说,”钟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迷茫,又带着一丝了然,“这些……都是巧合吗?”
阿玉没有回答。她看着那面棱镜,看着剥落的三层墙壁,看着地面上纳木错的冰裂纹。1999年的红砖与贝壳,1972年的水泥墙与火车头,雨崩村冰湖的融水轨迹,纳木错的冰裂……这些跨越了数十年、数千里的碎片,此刻却在这个即将被拆除的候车室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汇聚、重叠。
她想起了搬家时那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想起了母亲绣的牡丹信纸,想起了父亲修到一半的收音机。想起了钟华指尖划过的泛黄全家福,想起了那个滚出的铁盒和2008年的演唱会门票。
那些看似零散的旧物,那些旅途中的风景,那些不经意间的遇见……原来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它们像一条条隐藏的线,被时光的手悄悄编织在一起。
棱镜的旋转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七彩的光芒渐渐收敛,融入那面冰蓝色的核心层中。墙壁的剥落也停止了,三层时光的印记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们面前,像是一个被剖开的年轮,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挂钟的指针依旧停在10:17,但地面上纳木错的冰裂纹影子,却还在微微闪烁,仿佛有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