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
栖梧楼内,荣仪珠的贴身丫鬟翡铃和压枝围着她,在吕妈妈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帮把她脸上的药擦掉,再涂上新的。
褐色的药膏被温热的帕子擦掉,露出里面越发青紫的皮肤。
荣仪珠尖叫一声,使劲摔了手里的铜镜,呜呜哭了起来。
两个丫鬟手足无措,还是吕妈妈心疼地劝道:
“小姐放宽心些,大夫说了,只要细心涂药,好好保养,日后绝对看不出任何痕迹。”
“您可千万别流眼泪,蜇伤了皮肤,仔细落下印子。”
荣仪珠闻言,瘪着嘴,努力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她也害怕落下印子。
可这般狼狈的样子,倒是让她越发心酸,更想哭了。
只忍了须臾,荣仪珠便一脚踢倒了端着铜盆的丫鬟,大哭道:
“我不管了!留印子就留去,正好让父亲看看,她在家有多霸道!大不了我毁容,她荣仪贞也别想好!”
丫鬟被踢摔在地上,赶忙跪起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铜盆中的温水撒了满地,浸在青绿折枝纹的地毯上,洇出一大片深色水迹。
“胡闹!”
郑秋华坐在轮椅上,眉头皱起来,能看到好几条轻浅的皱纹。
“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脸了,你要这样不重视,我也犯不上给你用这昂贵的药膏,不如省下来,给你哥哥送去。”
“母亲?”荣仪珠鲜少被这样训斥,越来越觉得委屈。
她指着自己的脸:“荣仪贞从前再放肆,也没敢这样打我。”
“您看看这伤,看看我有多疼?她现在连二婶母都敢打。父亲不教训她,现在母亲您也不管我了吗?”
“我何时不管你了?”郑秋华一阵头痛,语气却放得和缓了些。
她拄起轮椅边的拐杖,被吕妈妈扶着慢慢挪步到女儿的床边坐下。
摸着她的头发,耐心说:“区区疼痛有什么了不起?正好让你清醒记住,荣仪贞和郑秋宁母女两个,是怎么欺负咱们的。”
说着,郑秋华叹了口气,越发温柔:
“母亲当年为你取名‘仪珠’,就是要你未来栖在京城高处,做一颗华美璀璨的明珠。”
“瞧你哥哥这些日子的所言所行,也是个才智平庸的,咱们娘仨的前程都在你一人身上,你自是要往高处走的。”
“人都讲,高处不胜寒。如今不过小小挫折,你就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