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甸急忙站起来,向大哥奔了几步,又记起黄莺子来,去拉她的手。这女孩子方才还有说不完的俏皮话,这时却脸上泛红,将她的手躲开了,一个劲儿地去绞垂在胸前的辫梢。
“没什么,没什么的,”黄莺子道,“芳甸自己也会织布,还懂不少新式的花样子呢,我帮不上什么忙。”
梅洲君温声道:“那也应当谢谢你。”
芳甸从他手里接了药包,心中却无声地泛起忧愁来。她在梅老爷身边,那父女亲缘如记账一般,笔笔分明,如今大哥别无所求地对她,她反倒无所适从起来了。
“大哥。”
“怎么了?”
“这药......是不是很贵?家里头剩下的钱还够么?你等等我,我也能织布换些钱。”
梅洲君见她依旧愁容不展,这女孩子遭了一番变故,心底说不出的敏锐善感,便在药包底下轻轻一托。
再展开五指时,他便如变戏法一般,变出了几支鹅黄蕊的翅果菊,花瓣淡白,纤而不弱,镇在药包阴沉沉的苦味上,竟然说不出的明丽。
芳甸向来最爱这些花卉,果然惊喜道:“呀,大哥,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黄莺子亦道:“今年花开得这样早吗?我在路上也没见到过呢。”
两双眼睛皆盯着那几支翅果菊,梅洲君一人递了一支,余下的则斜插在织机边,道:“芳甸是想要补贴家用了,有一技傍身自然是好事,这几支花留在一边,精神疲乏时,也能赏心悦目。”
“是了,大哥,我们女中的校长常说,风雨如晦时,更需澡雪精神。”
梅洲君含笑道:“念过的书总有用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