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溶听见有人敲门,很轻,但是他听着,又感觉很重,然后是女孩儿被隔在门外的声音。
他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回,他甚至分不清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又是模模糊糊的一句话,还是没能完全没入他的耳朵,但是他敏锐地听出来了,她在开他的门。
斯溶的脑袋顿时清明了两分,又陡然有了些力气,能支撑着他用手撑起自己的枯骨,坐起来,靠在床头,微微偏头,冷冷地斜睨着从门缝里挤进来的朝晕。
是挤进来的。
明明人小小的,动作也轻轻的,却又这么强势,不由分说地挤进了由他的绝望编织而成的网里。
现在,斯溶脑子一半是醒的,一半是迷的,飘飘忽忽的,骤然有种不真实感。
但是,在睨了朝晕一段时间之后,他废掉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她没有拿导盲杖。
他给她的导盲杖呢?
斯溶轻轻皱眉,一皱眉,牵动着神经也交缠着阵痛,但是他不在乎这些痛,只是又把有些泛白的、模糊的视线,放在了朝晕怀里那些杂七杂八东西,努力分辨着。
…小吉他?还有什么,一块布?一本书…一瓶什么东西?
带的什么都有,是来他房间梦游来了吗?
他又看着她用肩膀把门关上,轻微的动作,几乎没有发出声响,而后循着直觉,转了个身,是斜对着斯溶的。
斯溶又听到了她脆脆的、清丽的嗓音,像是一块冰,能把他身体里躁动流窜的酒精给稀释成清水——
“斯溶?你在吗?”
斯溶靠在床边,半阖着眸子,不搭腔。
他昏昏沉沉地想,是他平时对她很宽容吗?居然让她有胆子在这个时候擅闯他的房间?
他可是能确定,苏姨绝对和她说过,这段时间不要招惹他。
应该让她长长记性,该听话的时候就要听话,最好是现在转身就走,要是不走的话,准让她撞个头破血流。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现在就应该出去,和所有人一样,明白他在这个时候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话………
他这样迷迷糊糊地想,就又听见朝晕轻声说:“那我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