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抓得不耐烦,猛地甩开她的手,嫌恶地拍了拍衣襟:“说了被打死喂狗了!你们这些穷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动我们家老爷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母亲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土墙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维西看着母亲摇摇欲坠的样子,又看着那人冷漠的嘴脸,胸口那股不安终于化作铺天盖地的恐惧。她张了张嘴,想喊“爸爸”,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冻在脸上,冰凉刺骨。
那下人说完,啐了口唾沫,仿佛多待一秒都嫌脏,转身便扬长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寒风里。
直到这时,维西才像是从冻僵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她慌忙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妈妈,您怎么样?您别吓我啊!”
母亲却只是机械地晃了晃,踉跄着挪进屋内,一跤跌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背脊佝偻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墙角那堆少得可怜的干草。“完了……全完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可那里面的绝望却重得能压垮人。
丈夫离世的悲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可更让她窒息的是眼前的绝境——没有了丈夫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在,单单凭借她一个人怎么保证她和女儿能够熬过这个冬天。
维西站在炕边,看着母亲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又怕又慌。她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攥着母亲冻得发硬的手,那双手上的裂口硌得她手心生疼。
悲痛还未在这间破屋里沉淀,“吱呀”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再次推开,寒风裹挟着雪粒灌进来,冻得人骨头发疼。门口站着的是邻里的几个中年男人,一个个缩着脖子,眼神却在屋里扫来扫去,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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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猛地抬起头,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攥紧了她的呼吸,声音发颤:“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为首的男人叼着个快熄灭的烟斗,喷出一口烟圈,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叹息:“你男人的事,街坊都听说了。唉,是挺可惜的……但话说回来,他这一走,你们娘俩孤苦伶仃的,这冬天怕是熬不过去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墙角的木盆和炕上的破席上,“家里这些家伙什,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给我们拿去用,也算物尽其用了。”
话音未落,几人便一拥而上,根本不容分说。椅子被他们粗暴地搬起,木盆被一脚踢到门外,连灶台上那口豁了边的铁锅都被卸了下来。
“住手!你们不能这样!”维西扑上去想拉住一个人的胳膊,却被对方不耐烦地一甩肩膀,狠狠摔在冰冷的地上,尾椎骨传来钻心的疼。母亲也冲了上来,死死抱住一个男人的腿,却被他抬脚一踹,踉跄着撞在土墙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翻箱倒柜,把能拿走的都席卷一空——连炕上铺的那层薄薄的稻草,都被他们薅下来塞进怀里。最后,那个为首的男人看了眼光秃秃的门框,竟招呼着同伴,三下五除二把那扇破旧的木门也拆了下来,扛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