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周玲低头,看见双枯瘦的手从床缝里伸出来,手里举着块拼图碎片,上面印着她篡改监护仪的侧脸,眼镜片反射出碎纸机的绿光——她昨天就是在这里,看着处方单变成纸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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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处方单上的名字
游戏场景切换成了药房。药架上的药瓶标签全是反的,倒过来看,写的却是人名:李明、陈默、林小满……最后一个空位旁边,放着支红色的钢笔,笔尖对着周玲的工号:073。
“找到那张处方单了吗?”药剂师的声音从窗口传来。周玲操控角色走向柜台,柜台下的抽屉里堆满了处方单,最上面那张是她写的,“15mg”被划掉,改成了“5mg”,但纸背的透痕里,还能看清原来的数字,像道擦不掉的疤。
处方单的背面粘着块拼图碎片,上面印着307床的门牌,门牌上的名字被红笔划掉了,改成了周玲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的,像老人用颤抖的手写下的。
“你改的时候,我看见了。”老人的声音贴着耳机响起。周玲感觉耳朵里钻进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像听诊器的探头,正贴着她的鼓膜。她猛地摘下耳机,看见护士站的玻璃窗上,印着个模糊的人影,正举着张处方单往玻璃上拍,单子上的字迹被水汽晕开,只剩“15mg”三个数字清晰可见。
角色突然冲向药房深处的冷库。库门是虚掩的,里面飘出白雾,雾里有个穿病号服的身影,正对着她笑,牙齿上沾着白色的药粉——是307床的老人。他手里举着完整的拼图,城堡尖顶上的18个小人影旁,多了个戴眼镜的护士,手里的处方单在风中飘动,上面的数字被血盖住了。
三、听诊器的谎言
冷库的温度突然降到零下,角色的白大褂上结了层冰。周玲看见自己的手指在自动移动,把新的碎片放进拼图空位。城堡亮了起来,尖顶上的19个小人影同时举起手里的东西:李明的钥匙、陈默的镜片、林小满的画笔……周玲的手里,举着支正在滴液的注射器,针头对准了自己的影子。
“听听你的心跳。”老人的声音从听诊器里传来。周玲感觉脖子上多了个冰凉的东西,是她自己的听诊器,耳塞里传来的不是心跳,是监护仪变成直线的长鸣,和老人临终前的喘息重叠在一起。
电脑屏幕突然裂开,裂缝里涌出白雾,把周玲的手裹了进去。她想抽回手,却看见无数张处方单从雾里飘出来,每张单子上都有她的签名,错误的剂量被红笔划了圈,像一个个正在流血的伤口。
“该换药了。”老人的手从雾里伸出来,递给她一支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是暗红色的,像融化的血。周玲看着角色把注射器扎进自己的影子里,影子开始抽搐,监护仪的长鸣声里,混进了她自己的尖叫。
冷库的门在她身后关上,锁孔里插进的不是钥匙,是支钢笔,笔尖在锁芯里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和她昨天删除监护仪记录时的按键声一模一样。
四、未写完的病历
第二天,清洁工在护士站发现了周玲。她趴在键盘上,眼镜滑到了鼻尖,手里攥着支钢笔,笔尖在病历本上戳出了无数个小洞,每个洞里都嵌着块碎镜片,镜片里映出座飘着白雾的城堡。她的听诊器缠在脖子上,耳塞里塞着两张处方单的碎片,上面的数字被血糊住了,只能看清“mg”的字样。
307床的新病人在枕头下发现了块拼图,碎片上印着护士站的监控画面,屏幕里的周玲正在修改记录,而她的影子在地板上写着:“15”。
医院的服务器里,多了个《旧日回响》的隐藏文件,文件名是“第19个”。点开后,游戏场景变成了手术室,手术灯的光在屏幕里晃动,下面的新提示闪着红光:“下一个,手术刀该换你握了。”
旧货市场的摊位前,穿蓝布衫的老人正在擦听诊器。金属表面映出个戴口罩的医生身影,正往手术室走,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手术同意书,家属签字的地方是空的——那是他昨天擅自改变手术方案的病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而他对家属说“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老人把听诊器递给医生,镜片在阳光下闪了闪:“这个能听到真话。”
医生接过听诊器时,没注意到耳塞里缠着根红绳,绳尾的塑料星星,正对着他口袋里的同意书发亮。远处的手术室里,新的拼图正在慢慢拼凑,尖顶上的小人影又多了一个,手里的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像在等待新的谎言被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