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城楼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垛口,像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城楼的木门,是用厚厚的松木制成的,表面涂着的黑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的木纹,门轴上裹着牛油,却仍在开关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在空旷的关城里格外刺耳。城楼的屋檐下,挂着几盏马灯,灯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灯光勉强照亮城楼里的角落,能看到墙上贴着的军情地图,地图边角已经卷起,上面用红笔标注的关隘、要道,还留着淡淡的墨迹。
到了夜晚。城外的碎石子也被火把的光线镀上了一层暖意,可这暖意转瞬即逝,风一刮,寒气就迅速裹了上来。城楼上的士兵开始换岗,他们穿着厚重的毡甲,甲片之间的缝隙里沾着沙粒和霜花,头盔上的红缨早已褪色,却仍在风中微微晃动。换岗的士兵互相敬礼,甲胄碰撞的脆响,在暮色渐浓的关城里回荡,远处的雪山渐渐隐入夜色,只有城楼上的马灯,还在风中摇曳,守着这片荒凉却重要的土地。
三皇子玄色的靴底踏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时,恰好听见风卷着吴晴的叹息落地。他抬手掸了掸肩甲上的沙尘,目光扫过吴晴紧盯城外的侧脸,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小吴大人,这拒蛮城的城墙,你看了半个时辰了,看够了没有?”
吴晴回过神,指尖还沾城墙上的的细尘,他转头看向三皇子,眼神里没了方才的沉凝,多了几分温和:“殿下说笑了,这城哪是看‘够’的?方才看城内孩童追鸽,又瞧城外枯骨映沙,倒觉得每多看一眼,就多懂一分‘守’字的分量。”
三皇子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城墙根下忙碌的士兵:“你倒比军中老将还多愁善感。不过也难怪,你这趟来边关,是替京中的父皇看虚实,自然看得仔细。”他顿了顿,忽然偏头看吴晴,“怎么,看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吴晴搓揉着自己手上的玉戒,声音放轻了些:“臣只盼,这城内的烟火能永远暖着,城外的风沙,再难吹进这拒蛮城一步。”
三皇子闻言,喉间低笑一声,抬手解下腰间挂着的青铜酒壶。壶身被摩挲得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仰头抿了一口,烈酒入喉的瞬间,眉梢微微扬起,随即把壶柄朝吴晴递过去,指节在壶身上轻轻敲了敲:“虽然你和我听到的传闻里的很不一样,但是我不喜欢你。”
吴晴伸手接过酒壶,指尖触到冰凉的壶身,他低头闻了闻,酒气烈而不冲。仰头浅酌时,三皇子又开口,目光落在他沾着城土的袖口上:“可方才看你摸城墙箭孔、拨城根枯草,倒像是在瞧自家后院的田地,你应该是第一次到边关,你久居京都,应该会对这样的生活,感到不适应,怎么适应的如此之快,当真和我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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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液烧得喉咙发暖,吴晴把酒壶递回去,指尖轻轻蹭掉壶口的一点灰:“我又不是银票,做不到人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