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甘露之变

便说武宗即位之初,仇士良等人仗恃拥立大功,胁迫皇帝大开杀戒,尽除朝中政敌。文宗宠妃杨氏、陈王成美、安王李溶等潜在对手,均被赐死。

八月,为文宗举行安葬典礼。仇士良又杀枢密使刘弘逸等,以解除竞争威胁。

复又裹胁武宗,命将宰相李珏、杨嗣复处死。幸有李德裕拼死求情,这才改为罢相,赦免性命,贬往外地为刺史。

武宗因欲有所作为,遂任用李德裕为相,对朝廷弊政进行改革,图强国之道。

仇士良等人见皇帝信任李德裕,屡欲设谋害之,却皆被武宗巧妙化解。

武宗欲除宦官当政积弊,着意延揽名儒宿臣。因早闻柳公权清名,遂罢其内府学士,命为右散骑常侍,以备方便请教政务军事。

宰相崔珙见此,又向武宗举荐,柳公权当为集贤殿学士。李德裕本来甚喜柳公权,却因与崔珙党争,见他举荐,便偏将柳公权降为太子詹事,改为太子宾客。其后经屡次升迁,柳公权终任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封河东郡开国公,历任工部尚书,食邑二千户。

字幕:李德裕,字文饶,小字台郎,中书侍郎李吉甫次子。

李德裕被武宗任命为相理政,延续宪宗时期朋党之争痼疾,且逐步形成牛李党争,至此愈加难解难分。

牛党一派以牛僧孺为首,李党一派以李德裕为尊,前者重进士及第,后者重门第出身。在朝廷议政之际,两党成员往往互相攻击,意气用事,是非蜂起。

以至朝廷混乱,愈演愈烈,复为宦官乘机夺权提供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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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八四一年,会昌元年,暮秋九月。

卢龙军陈行泰杀节度使史元忠,自主留后掌军,并遣监军上表朝廷,请求节钺。

雄武军使张仲武请发兵进击张绛,武宗恩准,遂以张仲武知卢龙留后。李德裕坐镇军枢从容调度,旋即平定卢龙军乱。

会昌三年四月,昭义节度使刘从谏病死。

其侄刘稹欲仿效河朔三镇惯例,要求袭任节度使职务。朝中众臣建议对其纵容让步,宰相李德裕则力排众议,坚决主张讨伐。

武宗采纳李德裕之议,决定对昭义镇用兵。

李德裕奉命起草诏书,谕令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代朝廷出兵讨伐昭义叛军,二镇表示奉诏。

朝廷便命王元逵为泽潞北面招讨使,何弘敬为南面招讨使,与河阳节度使王茂元、河东节度使刘沔、河中节度使陈夷行合力讨伐,各道兵马一齐进发。

李德裕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听取镇州奏事官高迪意见,大破叛军偷兵之术,并令各路讨伐军进据叛军要害。

又用降将刘稹心腹高文端之计,合围泽州、断绝固镇寨水道,复招降鄜州守将王钊。

会昌三年八月,邢、洺、磁三州先后投降。

昭义军部将郭谊、王协见势不妙,遂谋杀刘稹,投降唐军以赎罪。

卢龙、昭义二镇叛乱先后平定,李德裕声名雀起。

便在平定藩镇叛乱期间,唐武宗下令毁佛。

画外音:自周天子武则天崇佛以来,寺院土地皆不输课税,僧侣免除赋役,天下青壮为逃避赋役多入佛门,致国库收入锐减。安史之乱以后徭役日重,百姓又多借寺院为逃避之所,更伤国本。唐武宗本就崇信道教,深恶佛教,又因讨伐泽潞财政急需,故此灭佛。

武宗李炎在藩邸之时即好道术,即位后更拜道士赵归真为师,常炼仙丹妙药。

赵归真宣扬佛道不能并存,武宗从之,自会昌二年十月陆续下令:凡违反戒律僧侣必须还俗,并没收其财产。不许供养佛牙。京都长安及东都洛阳只准保留佛寺二所,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各州道只留一寺,余皆毁去。拆废寺院铜像、钟磬所得金、银、铜等,一律交付盐铁使铸钱,铁器则交付本州铸为农器,还俗僧侣各自放归本籍,充作国家税户。

武宗此次灭佛,天下共拆除寺庙四千六百余所,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僧尼二十六万余人还俗,没收寺院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没收奴婢为税户者十五万人。

另在废佛同时,对其它外来四教祆教、摩尼教、景教、回教,也都相应废除。凡国中所有景教大秦寺及摩尼寺一并撤毁,斥逐回纥教徒回国,多半死于途中。

京城女摩尼七十人无从栖身,乃全部赐其自尽,景僧、祆僧二千余人,并放还俗。

武宗灭佛虽然堪称决绝,但因当时藩镇割据,朝廷命令因而不能完全贯彻,河北三镇不予理会,亦有州道方镇执行不力。

总体说来,佛教在关中及中原地带仍是遭到严重打击,佛史上乃谓之“会昌法难”。

武宗一面竭力灭佛,一面却又崇信道教,更无限度。

会昌三年五月,敕令于宫苑中建望仙观;五年正月,又于南郊造望仙台、降真台。武宗常斋戒沐浴亲临祝祷,希冀神仙降临,福佑自身。

又遣道士赵归真等,在宫中观台烧炼丹药。赵归真无计可施,于是开出炼制仙丹所需药材清单,永远无法备齐。

武宗却信之不疑,下诏天下各郡及时采摘进贡朝廷,不惜人力。由于长期服用所谓仙丹,武宗身受极大损伤,容颜消瘦、性情乖张。

左右劝其少服丹药,武宗不听,反而加倍服用。会昌六年新年朝会,武宗病重。道士谓武宗名瀍从水,与唐朝土德不合,宜改名为炎从火,则可消除灾祸,故改名为李炎。

武宗改名后病情日渐加重,旬日间口不能言,宰相李德裕等请求觐见,未获允许。

三月二十三日,改名之后第十二日,武宗驾崩。年仅三十三岁,在位七年。

邯郸妃王姬倒是真个钟情奇女,为夫殉节自缢而死。

武宗既死,光王李忱为宦官马元贽等拥立即位,是为宣宗。

李忱初名李怡,乃唐宪宗李纯第十三子,唐穆宗李恒异母弟。史说李怡为人持重少言,宫中侍者皆谓其愚而不慧。

李怡十多岁时身患重病,忽有光辉照耀其身,便一跃而起,端正身体,拱手作揖,如接待臣下之状。乳母大忧,谓是心病,将无药可医。

穆宗李恒却抚其背说道:此子乃我家英物,岂是心病?

并赐玉如意、御马、金带。

李怡其后病愈,又常梦见乘龙上天,将此事告诉母亲郑氏。

郑氏心中暗喜,却暗自叮嘱道:此梦休使旁人知道,今后不要再说。

李怡谨领母训,于是身经太和、会昌两朝,愈加隐晦不露,与众人同处之时亦不曾多言。唐文宗李昂、武宗李炎常在宴饮集会之时,强逼李怡当众说话,以此为乐,称其为“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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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李炎为人豪气,瞧不起李怡怯懦之状,李怡安之若素,只作呆傻之状。

宦官马元贽等亦谓李怡易于控制,故将其立为皇太叔,并更名李忱,使为皇嗣。李忱监国,面带悲伤接待臣下,从容决断事务,众臣这才见其隐德,不敢轻忽。

李忱登基时年三十七岁,已近不惑之年。

宣宗即位之后,便大加起用牛党成员,贬谪李德裕,一举消灭牛李党争。又抑制宦官势力,打击不法权贵、外戚,手段果决,人皆畏之。

复将死于甘露之变中除郑注、李训之外百官,全部予以平反昭雪。

对外不断击败吐蕃、回鹘、党项、奚人,收复安史之乱后被吐蕃占领大片失地,使唐朝国势呈现中兴小康局面。

后世史家谓其与汉文帝、唐太宗同为明君,以致“大中之治”。

宣宗鉴于前朝晋升高官太滥,今以严格控制。又最重视刺史选授,规定刺史不准直接上任,须到京师接受考察,以定可否。

朝臣问其缘故,宣宗答道:朕以刺史多不得其人,而为害百姓。故要面见,询问如何施政,以此了解优劣,再确定是否可以任命。

决定宰相人选,首先想到白居易,但下诏征求之时,方知白居易已去世八个月之久。

李忱乃写亲写《吊白居易》诗,深表怀念之情。

兵部侍郎蒋伸上言,认为官位易得,其中必多有心存侥幸者。宣宗李忱倍加称叹,遂拜蒋伸为相。对比之下,李忱对皇亲国戚不徇私情。

尽管李忱忧勤无怠,奈天公偏不作美,以至水旱灾害频仍,各藩镇相继叛乱。

宣州都将康全泰驱逐观察使郑薰,湖南都将石再顺驱逐观察使韩琮,广州都将王令寰驱逐节度使杨发,江西都将毛鹤驱逐观察使郑宪,各起兵反。

李忱分命崔铉兼领宣、池、歙三州观察使,温璋任宣州刺史,蔡袭任湖南观察使,李承勋任广州节度使,韦宙任江西观察使,先后平定各州叛乱,大显明君本色。

宣宗虽然宽仁爱人,但用法极其严格,尤其对于身边之人,更是严禁干预朝政。优人祝汉贞、乐工罗程皆得李忱宠爱,但各因恃宠干政杀人,皆被严惩。

乐工为其二人求情,宣宗则道:尔等惜其才艺,我惜祖宗法度。

史说李忱纳谏如流,仅次于太宗当年,不论谏官论事或门下省封驳,多能顺从。唐太宗纳谏因得魏徵,李忱纳谏则得其五世孙魏谟。

魏谟入仕后,再现魏徵直言极谏之风,李忱遂拜魏谟为相。

其他宰相进谏唯恐君主不快,皆委婉而言,独魏谟开门见山,无所忌讳。李忱因每自常叹道:魏谟有其祖辈魏徵风范,实在难得良臣,朕心极重之。

宰相奏事之时,宣宗威严不可仰视。宰相令狐绹最得圣眷,却对家人子弟说道:我秉政十年,皇上信任非常,但我每在延英殿奏事,竟无一次不是汗流浃背者。

李忱极度礼遇大臣,恩威并重,称为智术治国。复又极度平易近人,宫中低等杂役若经李忱见过一面,便能记住对方长相名字官职,从来未曾弄错;若是宫人生病,则会亲派御医为其诊治,甚至亲自前往探视病情。历代君王之中,可谓极其罕见。(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