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凌云关，两人蹲在山路边分过块硬邦邦的糖糕，芝麻掉了一路，顾逸晨还嫌硌牙。此刻林熙言咬了口，软乎乎的甜混着芝麻香，确实比那时的好。他点了点头：“甜。”抬眼时正撞见顾逸晨盯着他嘴角，见他沾了点糖霜，抬手想擦，又猛地顿住，转而拽了拽他的袖口，用气音：“沾着了。”

林熙言抬手抹嘴角，指尖刚碰到糖霜，就被洛千羽拽住胳膊：“熙言哥！你看我这个！顾叔叔给我留了带芝麻的！比你的还大！”小家伙举着自己的糖糕，芝麻沾得满脸都是，活像只偷滚了芝麻罐的小刺猬。林熙言笑着帮他擦脸：“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顾逸晨在旁边递过纸巾，指尖蹭过林熙言的手腕，暖乎乎的。

顾母在灶房炖着汤，隔着窗户瞥见这幕，没作声，只是往灶里添了把柴，汤香混着糖糕的甜漫出来。见顾父站在廊下愣神，她端着碗温水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他胳膊：“累了？进屋歇会儿，汤还得炖阵子。”

顾父回过神，接过水碗，指尖微颤了下，被顾母瞧在眼里，却没多问，只转身往灶房走：“千羽今早还念叨你，说要等你回来教他用芝麻拼小兔子，你昨儿答应他的，可别忘喽。”

顾父“嗯”了声，往院里看——洛千羽正趴在顾逸晨背上数芝麻，林熙言站在旁边替他们扶着糖糕，小黑蹲在脚边摇尾巴，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层薄棉。他低声应：“没忘，等会儿就教他。”捏了捏空着的手，把早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顾母回头看他一眼，轻声道：“别总琢磨工作上的事，孩子盼着呢，有啥事先搁搁。”

苏琼宇蹲在院子里逗小黑，见顾逸晨趁洛千羽不注意，偷偷往林熙言兜里塞了个糖糕，凑过来往林熙言手里塞了半块自己腌的梅子：“我这梅子酸，配他那甜糖糕正好，分你。”又斜眼瞅顾逸晨，“你塞的糖糕齁得慌，不如我这梅子解腻，熙言你说是不是？”

顾逸晨脸一红，踹了他一脚：“就你话多。”却被林熙言轻轻拉了把——林熙言从兜里摸出那个糖糕，往苏琼宇手里塞了半块：“阿姨说下午还炸藕盒，留着肚子。都别闹，藕盒要凉了。”苏琼宇咬着糖糕乐：“还是熙言懂我。”

傍晚时天阴了点，风里带了些凉，顾母怕洛千羽着凉，把竹椅搬到廊下，让他坐着啃糖糕，自己坐在旁边缝他勾破的袖口。顾逸晨搬了张小板凳坐林熙言旁边，小黑趴在两人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

“夜里要是还冷，”顾逸晨忽然低声说，“别硬扛着，我那屋有厚毯子，给你抱过去。”林熙言转头看他，见他耳尖红着，知道是还记挂着夜里床凉的事，轻轻“嗯”了声，指尖碰了碰他腕上的旧疤，“你那疤还疼吗？阴雨天会不会痒？”

“早不疼了。”顾逸晨低头看自己的手腕，“倒是你，夜里被千羽挤着，今早眼下青得厉害，等他睡沉了，你往我这边挪挪。实在不行，我去跟千羽睡，让你踏实歇着。”林熙言没接话，只是往他那边挪了挪，肩膀挨着肩膀，像夜里在床上那样，小声道：“不用，挤着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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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千羽啃完糖糕，抱着兔子玩偶凑过来，往两人中间一坐，手心攥着把白芝麻——是从糖糕上抠下来的，亮晶晶的：“逸晨哥，熙言哥，你们看顾叔叔给我带的芝麻！好多！够给兔子拼两个帽子啦！”

顾逸晨捏了粒放嘴里，忽然笑：“千羽，知道芝麻最配什么不？”

洛千羽眨巴眼：“藕盒！顾妈妈说的！芝麻撒藕盒上，香得很！”

“不对。”顾逸晨往林熙言那边瞟了眼，声音软下来，像廊下漫进来的暮色，“最配……最配有人偷偷给留的糖糕。”

林熙言耳尖一热，没说话，只是悄悄往顾逸晨手里塞了块没吃完的糖糕，芝麻沾在两人指尖，甜得像化了的蜜。顾母在屋里听见，缝衣服的针顿了顿，嘴角弯起来，窗外的风拂过，带着灶房的汤香，把这满院没说破的暖，裹得更紧了。

顾父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手里捏着个没吃完的糖糕，芝麻落在衣襟上也没察觉，只望着院里的人。洛千羽正拉着林熙言的手拼芝麻兔子，顾逸晨在旁边帮着递芝麻粒，小黑凑过去嗅了嗅，被洛千羽轻轻推开：“小黑别捣乱，这是给兔子戴的帽！弄坏了要赔的！”他慢慢松了口气，起身往院门口走——别墅区的围栏本就齐整，可他还是伸手摸了摸院门上的铜插销，又扯了扯门侧缠的防滑绳，那绳是前阵子怕洛千羽跑出去摔着，特意在栏杆上绕的，此刻指尖攥着绳结，倒觉得比办公室的报表更实在。顾母这时走出来，递给他件薄衫：“天凉了，披上。”他接过来搭在肩上，低声道：“刚瞧着院门插销松了点，紧了紧。虽说小区安保严实，咱自己多搭把手，夜里也睡得踏实。”

苏琼宇这时正逗着小黑往廊下跑，听见了笑：“顾叔您就是心细，这别墅区的墙比别处结实，哪用得着操心这个。”顾父没接话，只弯腰从洛千羽散落的芝麻里拈起粒，往那芝麻兔子的“眼睛”上放——方才洛千羽总说少粒圆的，这粒沾在他衣襟上的正好。洛千羽立刻拍手：“顾叔叔这个好！兔子有眼睛啦！”

顾母挨着他坐下，看他指尖沾着芝麻，轻轻替他掸了掸：“早说你别瞎琢磨，孩子们在这儿，有啥不踏实的。”他“嗯”了声，望着院里的暖，把外头的风，都挡在了那道紧了紧的插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