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晨搬了张矮凳蹲在林熙言旁边,两人手里都捏着没剥的毛豆,是顾母早上从菜园摘的,翠生生的豆荚沾着点晨露的潮气。林熙言剥得慢,指腹蹭过豆荚上的细毛,偶尔抬眼瞧,见阳光落在顾逸晨发梢上,暖得发亮,像撒了把碎金。剥到第三个豆荚时,指尖忽然碰着粒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是粒白芝麻,许是早上洛千羽撒漏的,正卡在豆荚缝里。他捏出来递到顾逸晨手边,顾逸晨愣了愣,接过来捏在指尖转了转,忽然往他手心里一放:“刚千羽撒的,掉这儿了,还挺香。”
“早上你说的话,”顾逸晨忽然低声开口,指尖捏着颗剥好的毛豆往林熙言手边递,豆粒滚落在他掌心,“还没算呢。”
林熙言指尖顿了顿,没接那毛豆,先往洛千羽那边瞥了眼,见他呼吸匀匀的,才小声回:“算什么?”
“算你昨晚是不是跟小不点睡更踏实。”顾逸晨往他身边凑了凑,膝盖挨着膝盖,声音压得像怕惊飞了槐树上歇脚的麻雀,“我瞧着你今早给千羽盖被子时,手都轻些,给我盖时就差点把我踹下去。”
林熙言被他逗笑了,指尖弹了下他的手背:“谁踹你了?是你自己滚到床边去的,半夜还往我这边挤,差点把我挤下去。”
正说着,就见苏琼宇从屋里拎着竹篮出来,里头是顾母泡的桃干,他往两人手里各塞了块:“唠啥悄悄话呢?笑得跟偷着吃了糖似的。婶子说下午炸藕盒要调面糊,让咱帮着把藕再切几刀,再磨蹭藕都要蔫了。”
顾逸晨咬了口桃干,甜津津的味漫开,却没松口,只用胳膊肘虚虚碰了碰林熙言的胳膊:“等会儿再跟你算。”林熙言没应声,指尖捏着桃干转了转,嘴角却悄悄勾着——院里的槐花香混着桃干的甜,漫得人心里软。
进了厨房切藕时,顾逸晨总往林熙言身边凑。递刀时偏要指尖碰着他的指尖才松手,递抹布时又故意把布往他手里塞,指腹蹭过他的手腕——还是那道浅疤,去年猎野猪时划的,林熙言被蹭得痒,抬眼瞪他:“好好递东西。”
他倒笑,眼尾弯着:“刀滑,怕你切着手。你手要是切破了,谁给我补衣裳?”
苏琼宇在旁边削藕皮,见了直乐,往林熙言手里塞了半块早上没吃完的桃干:“别理他,他就属灶膛里的火星子,不蹭点热就不舒坦。”又转头怼顾逸晨,“你要真怕他切着手,不如把刀抢过来自己切,省得在这儿碍眼,耽误咱炸藕盒,等会儿千羽醒了该催了。”
顾逸晨刚要怼回去,就见顾母从灶房里出来,手里捏着个油纸包,是顾父早上出门时托人带的芝麻糖,她往洛千羽兜里塞了块,又往林熙言手里放了块:“刚蒸的米糕在屉里,就着芝麻糖吃正好。琼宇也来一块,别光顾着干活。”
林熙言捏着那块芝麻糖,糖纸是浅黄的,印着细碎的芝麻粒,刚要拆,就被顾逸晨拽了下袖子。他往灶房后窗努了努嘴,声音压得低:“后窗那儿有薄荷,就着糖吃,不腻。”
两人溜到后窗时,薄荷草长得正旺,绿生生的叶沾着点水珠。顾逸晨摘了片叶递过去,林熙言刚要接,他忽然把叶往自己嘴里放了放,又拿出来递:“没虫。”
林熙言耳尖红了,没接薄荷,倒是把手里的芝麻糖往他嘴边送了送。顾逸晨咬了口,糖渣沾在嘴角,林熙言抬手要擦,指尖刚碰到他的嘴角,他忽然偏头,轻轻含住了他的指尖——暖乎乎的,林熙言浑身一僵,猛地缩回手,却被他拽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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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言,”顾逸晨声音低得像檐角漏下的风,眼亮得像夜里的月光,“我不是吃醋千羽,我是……”他顿了顿,指尖捏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指腹蹭过那道旧疤,“我是想跟你挤着睡,想你给我盖被子也轻些。”
林熙言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像夜里在床上那样。过了会儿,才极轻地“嗯”了声,声音细得像丝线:“夜里你别总往床边滚,就不挤了。”后窗的风拂过来,带着薄荷的凉,混着芝麻糖的甜,顾逸晨反握住他的手,掌心暖得发烫,倒比灶房里的暖锅还让人踏实。
等两人捏着剩下的芝麻糖回去时,洛千羽刚醒,正扒着竹椅边揉眼睛,见他们手里的糖纸亮,举着兔子玩偶喊:“我也要!逸晨哥熙言哥你们偷吃!不给千羽留!”顾逸晨忙把手里的糖往他嘴里塞了块,又往林熙言手里塞了半块,自己捏着剩下的半块咬了口,洛千羽含着糖眯眼笑:“甜!比兔子的芝麻帽还甜!”顾逸晨被他逗得眼尾都软了,甜得眼都眯了——比刚才就着薄荷吃,还甜几分。
没等他们坐定,院外传来脚步声,顾父拎着个竹筐进来了,筐沿还沾着点草屑,掀开盖时热气裹着芝麻香扑出来:糖糕圆滚滚的,表面撒的白芝麻被烘得发亮,还沾着点糖霜。洛千羽立刻从竹椅上滑下来,扑过去就要抢,却被顾父轻轻按住肩:“先给熙言哥拿一个,刚出锅的,不烫嘴。”
顾逸晨在旁边瞧着,趁洛千羽踮脚接糖糕的功夫,悄悄从筐里抽了个最圆的,转身往林熙言手边递——林熙言正帮顾母拾掇桌上的毛豆壳,指尖沾着点豆荚的绿,见糖糕递到眼前,愣了愣,刚要接,顾逸晨指尖先碰了碰他的手背,声音压得低:“你尝尝,比去年在凌云关吃的糙糖糕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