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的视线,江嘉木挑挑眉,清目藏着浓重关切:“ 在想什么?”
沈格草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悄无声息的将手从下面抽走,“没。”
手下突然落了空,江嘉木怔了怔,随即又将手重新搭回方向盘,然后漫不经心道:“ 我听非姐说,她从小没和你们一起住?”
“ 嗯,我姐六岁之前住在我姥姥家。” 沈格草如实答道。
江嘉木手磕着方向盘,发出嗒嗒的声音,表情似在沉思。
沈格草又道:“ 我姐没和我们在一块长大,关系自然不怎么亲近,她六岁搬回来之后,又陆陆续续回去住了几年,后来要回镇上念书,不得已才又搬了回来。”
望向窗外,玻璃窗上映出几滴小雨点儿的痕迹,忽地,又猛烈多了几道,斜斜的,不一会儿布满整个窗。
“ 下雨了。” 她轻轻说了一句。
“ 嗯。”
沈格草又陷入回忆中,“ 我记忆深刻的,就是她在家上中学的那三年,我姐很有主见,独立又有个性,我那时很崇拜她,现在想想,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性格,也是因为从小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偶尔失落时,伤心时,生气时,也不会有人在她身边劝导。
“ 她的独立和主见全是自己历练出来的吧,虽然有姥姥姥爷的疼爱,但那是弥补不了的。”
江嘉木表情认真的凝视着前路,认真听着,不时嗯一声。
“ 我姐上中学时就很叛逆,顶撞老师,逃课,还整日和一帮不入流的女生混在一起,我那时只觉得她很酷,可我又怕她,每次都远远的跟两步,不敢太靠近,她那时不太喜欢我,或许还没有接受我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妹妹。”
“ 嗯。” 江嘉木抚着额前碎发,声音低沉。
沈格草继续道: “ 她一共在家待了有三年,上完中学就辍学了,那应该是她最不快乐的三年,每天是吵,挨骂,我妈恨铁不成钢,却也无可奈何,那两年,她们关系挺差的。”
“ 我记得有一次,那是我姐刚回来上初一,因为不习惯这个家,那天学校放学后,她没有回家,而是偷偷走了另外一天路,想逃回我姥姥家,我妈找不到她,急得满世界找,生怕出什么事。”
“ 后来找到她时,都已经是傍晚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妈把我姐拎回来时那可怕的表情,狂风暴雨一般,一到家,她就把房间门反锁上,然后,在整个客厅,都能听见我姐凄厉的惨叫声。”
沈格草皱着眉,表情悲戚,声音低了下去,“ 我那时吓得不敢动弹,就这么在门外站着,听着她一声声的哀求,恐惧的惨叫,那个晚上过了好久,好久,天怎么都不亮。”
“ 后来,声音总算是停了,我过去时,看见她光着背趴在床上,整张背布满了一条条血痕,我妈用皮带抽的,一整张背都是,密麻都是长长的红痕,肿胀带着血丝,她整个人俯在枕头上,将脸埋起来,不哭也不动。”
沈格草叹了口气,看向目视前方的江嘉木:“ 她受了挺多苦,我以前羡慕她锦衣玉食,百般宠爱,又生得好样貌,可是我从未想过,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拥有过,就连她小时受的那几年宠爱,在她成长那几年也全都还上了。”
“ 说实话,我觉得挺亏欠她的,看到她现在结婚了,过的还不错,我挺开心的,她虽是我亲姐,可我对她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外人,有些东西没有存在过,就算是后来再硬生生加上也无济于事。”
“ 所以,江嘉木。” 沈格草顿了顿,一脸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