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愁闷地看着越初寒:“眼下已然知晓孟如云杀害越伯伯的真相,初寒,你……”他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终究没能问得出口。
先是痛失父亲,后又丢失渡海关,还面临南地一系列灾情,中间又为了绮桑顾虑良多,而今还发觉身边亲近之人竟是杀父真凶,可同时又得知当年旧事乃是父亲从中作乱,不过大半年的光景,就已变得这般物是人非,如何能不叫人唏嘘?
一时间,伤痛与愤恨以及其他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牢牢积在心底,越初寒闭上双眼,闪过一丝酸涩,惘然道:“你想问什么?”
裴陆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道:“不论如何,这事总该有个了结,你打算怎么做?”
无言一阵,越初寒轻声道:“不知。”
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父亲害死了孟氏夫妇,间接导致了孟如云悲惨的一生,仇人寻仇,偿命的确是天经地义亦是命中注定,可即便明白这道理,但她终归是越家后人,或许父亲是该死,孟如云也该杀了他报仇,然而作为碧云山庄未来的庄主,这根本不是孟越两家之间的仇恨那么简单,也是东境和西境的斗争,一切举动都关系着天下子民和一方土地的前景,并非她一个人就能决断得了的。
更何况,人人都来问她如何打算,那她又去问谁?
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被迫接受这些残酷事实的无辜之人罢了。
可那些江湖恩怨和新仇旧恨却都要她来承受,绝无独善其身的可能,谁又知她也很想问一问:她到底该怎么做?
料定她现下给不出答复,裴陆也无意再给她添乱,便分析道:“先不管里头那些人怎么吵,两境若要开战势必得多加准备,就算孟如云已经接替下了七星阁,但她也需要时间站稳脚跟,毕竟西境那边的门派也不是吃素的,服不服她还不一定,咱们可以提前筹备筹备,做好被七星阁突袭的应对良策,至于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该将绮桑妹妹救回来才是。”
说完这话,他又语重心长道:“初寒,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也很矛盾,但事已至此你我都只能尽量想开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了心神,你虽是庄主继承人,但始终没有正式登位,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你,就等着你出差错,你可千万要打起精神来,知道么?”
轻柔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抚慰心灵,及时地缓和了万千心绪,越初寒睁开眼,缓缓道:“你说得没错。”
风吹长发,牵动雪白纱裙,她的表情一瞬坚定起来,复又恢复到平日里的冷静。
“事到如今,来日必有一场大战,”她道,“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自当全力以赴。”
见她振作起来,裴陆总算露出点点笑意:“放心,旁人如何我管不着,但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有难同当。”
患难见真情,无需多言,作为好友,他的赤诚之心毋容置疑。
难掩动容,两人抬眼对视,不约而同露出笑颜。
……
百里青山连绵起伏,翠林掩映间,一座雅致竹屋若隐若现。
四面环山绕水,景致怡人,清幽院落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