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我知道。”格朗泰尔说。

他们安静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之间,安灼拉的嘴唇抿紧了。

“这么说,那天你让我离开时,你不是……天啊。我竟然以为你是因为……”他心烦意乱地咕哝道。

“你以为什么?”格朗泰尔问。

安灼拉向下瞪着他。“我以为你厌倦了我的行事方式。”他极快地说,仿佛承认这话让他分外难为情。“……当然,我当然知道你一直试图嘲笑我说的很多话。用那些不着边际的隐喻、典故、形容词,好让我觉得我做的事情不成熟、缺乏事故、或者根本是幻想……”他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这表情差点让格朗泰尔笑了出来),“但在那之前我却明白你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想。很奇怪吧?我颇有自信。我认为你并不真的觉得我不成熟、只是个幻想家,或者我认为你至少不讨厌我这样。”他顿了顿,“但那个晚上我以为……你开始对这些感到厌倦了。因为这种行事方式明显伤害到了你——你说‘拥有一颗坚硬的心脏不是一种义务’,对吧?我认为你不希望我继续扰乱你的生活,你不想要指责、辱骂、身处风口浪尖,因此你希望我和我的行事方式——以及它的影响——从此远离你。”

格朗泰尔瞪大了眼睛。

“你真是个傻瓜,太阳神。”他难以置信地说,“我自己的生活根本不足挂齿。让我发疯的是那件事对你造成的影响——我又是什么人,我凭什么敢和你做一对爱情鸟,然后用这个毁了你?也许有天这世界要磨掉你的斗志——我情愿没有那一天——但无论如何,磨掉它的不能是我。我那时想着,你最好离我远些吧,离这个检察院的蛀虫、无所作为的懒汉远些,别让他成了你的污点,这样你才能继续站在法庭上,为你那奇怪的——美丽的——几乎是幻想的理想战斗。这才是为什么我让你走。”

安灼拉看着他。他听着格朗泰尔说话,那紧抿着的嘴角慢慢地松开了、锁着的眉头又变回了那片平静的高原。他的手在格朗泰尔的手里放松下来。他呼出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对自己的推断都有些自以为是了。”他说。

“想必如此。”格朗泰尔说。

一个既放松又有些困惑的褶皱出现在了安灼拉的嘴角。

“那么你这时怎么又不想避开我了?”他说。

格朗泰尔没有说话。他拉着安灼拉的双手,壮着胆子捏了捏。

“我正要说呢。”他轻声说,“实际上,这就是我今天想告诉你的事。”

安灼拉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格朗泰尔备受鼓舞了。他稍微用了点力,拽了拽安灼拉的手臂,把他拉下来坐在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