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熏然忽然嗫喏道:“庄哥……”

凌远打断:“让他说,说出来拉倒。”

“算了吧……”

凌远皱眉:“什么算了吧?”

“他说算了吧。”庄恕自顾自地颠三倒四,“你猜这三个字前面省略了多少话,我不爱你了,算了吧,你太让我失望了,算了吧,还是我太累了,算了吧。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他,他连我不好的那些也愿意要,我不敢给,藏着掖着结果把人推远了,我是不是有病。”

凌远迎着风提高音量:“后悔了?”

庄恕弓着腰先干呕了一声,跟着提高音量:“后悔?我从来没后悔过。重来十万八千遍也还是要喜欢他,从缝那道十厘米的伤口的时候就完蛋了。当初我们如果能从朋友做起说不定——”

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眼皮子底下一双穿了好多年的白球鞋,他有一次去上海出差顺手买的折扣款,一点也不贵重,全凭顺眼缘。后来鞋帮有一块半个指甲大小的黄渍总也刷不掉,固执地留在上边,随着时间流逝痕迹越来越淡,但总归还不轻不重地在那。他缓慢地抬头,看着大冷天穿一条单牛仔裤的腿,上半身挺厚,迷彩羽绒服。

羽绒服也是他送的。

季白叼着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蒙在烟雾中吊起一点眼梢,眼眶不知道是冷风激的还是烟气熏的,几乎是红的。

庄恕眯了眯眼。

他在这一刻莫名放空了思绪,没边没际地笑了。

这雪下得极尽克制,稀松清浅一点点,怎么,就白得这样耀痛人眼。

第十八章 18

李副队的双手稳稳地开着车,眼神不老实,副驾驶乖乖靠着他的爱人,余光就能看见,让人安心。

也有点不安心,他隔三差五瞄一眼,生怕人跟着窗外轻薄的雪花飘远了似的。凌远起先由着他乱瞟,后来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好笑地转过头:“宝贝儿,你像是在做小学课后作业。”

大院长喝了酒的眼神比往常多一分轻佻,带着勾子往李副队心口窝里钻。

李副队舔舔嘴唇:“咳,别叫我宝贝儿!小学课后作业是什么鬼……”

“好……好……宝宝。”凌院长不太想要脸,借故耍酒疯,“就是那种观察绿萝的生长过程,描写金鱼的游动姿态……之类的实践作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