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您怎么进来——”
裴容廷倒自在,撩袍在一旁的玫瑰木交椅上坐了,修长手指闲闲点着扶手,看着银瓶问:“你叫我什么?”温和中带着点玩味的语气,在银瓶听来却有种兴师问罪的意思。她忙爬下榻来,嗫嚅了半晌,终于试探着轻声道:“大老爷?”
裴容廷不置可否,那双沉沉的凤眼望着她,乌浓得像一池潭水,深不可测。
大抵是官场中历练出的喜怒不形于色。可银瓶屈屈一个小瘦马,哪里经得住这么一眼,下了榻,忙就跪在地平上,伸出手臂才要磕头,却见两只膀子光赤着。
再低头,才想起自己只穿了大红主腰。
银瓶血气上涌,脸“腾”地红了。可正跪在裴中书跟前,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地起身,只得把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掩在胸前。头低低的,羞得扭向一边。
他饱了眼福,身上便不大得劲了,见手旁梅花几上放了一壶茶,也不管是不是隔夜的冷茶,自斟了一杯吃。
压一压火气。
银瓶声如蚊呐,眼圈儿都红了:“奴一时昏了头,忘了自己……冲撞了大老爷,请大老爷出去先坐坐罢,奴换了衣裳便——”
裴容廷打断了她道:“过来。”
银瓶愣了一愣,低了低头,却还是跪行到了椅旁。
她怯怯的,不敢抬头,从上往下瞧,浓长的睫毛如同蝴蝶栖在脸颊,轻微翕动翅膀。裴容廷的神色微动,忽然从椅子上挺起了脊背,微微探身,伸手捧起了她的脸。银瓶一怔,莫名想起了昨夜,祁王也曾轻佻地用扇子骨挑起她的下颏。但到底不一样的,裴容廷的动作很轻,瘦长手指冰冷,依次划过她的眉目,她的唇齿。长眉渐渐蹙起来,成为一种微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