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已经完全试探出辛明彰的野心了,他记得辛明彰凌厉的眼,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怒而威。她没有把自己当作皇后,没有把自己是陛下的发妻,她是把自己当作皇储,当作大周未来的统治者。她想要更上一层楼,就必须提高大周女子的地位。或许她不是真心想要解救那些娼/妓,可路走到这一步,解救又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若辛明彰不能做,那就没有人能做了。
男人们是不会想要拯救娼/妓的,官家无心挽救贱籍,李元澜也不会,崔伯钧更不会。只有皇后会。
可是,只要站在辛明彰这一边,赵敛就再也不是大周的忠臣了。
正月的风还凛冽,把朱雀河边的蜡梅香味都带过来了。赵敛牵马而行,静静把梅香闻遍,又在心中质问自己:名声,与大义,究竟什么更重要?
他为什么要救那些娼/妓,是因为昭昭,是因为他的岳母,是因为谢忘琮。他甚至在想,若没有遇见昭昭,他会变成什么样?是和崔伯钧一样,视贱籍如草芥,还是和唐任一样,流连妓馆?
崔伯钧和唐任都是三大王李元澜的人。李元澜做官家,这世间只能更烂!
女人执政,可以让这人间变得更好吗?赵敛不知道。
可赵敛别无选择了。在崇政殿上,对于辅佐皇后,他没有任何犹豫。
他回到家里,得知谢承瑢还在睡,不想扰他,便绕到祠堂里去跪拜祖先。他从白昼想到黑夜,脑海里的思绪如巨浪翻涌。
“忠臣……”
“阿敛,要做忠臣。”
赵敛对父亲的灵位磕头,问道:“到底什么才算是忠臣。是忠君,还是忠国?若忠君,那些受苦的百姓怎么办呢?若忠国,官家又怎么办?赵氏满门忠烈,我不想做赵氏的罪人。爹,我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这是造化,是大周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